直到十点半,田文建才离开了校官楼。车刚拐出大营门,就见一辆熟悉的桑塔纳停在门诊前。还没等他把车停好,文启鸣和杨晓光就从大厅里跑了出来。

    不等二人开口,刚刚钻出轿车的田文建,就指着旁边那辆桑塔纳,若无其事地问道:“队长、教导员,他人呢?”

    “在护士值班室呢。”文启鸣像个跟班似的,抢过田文建手中的方便袋,就指着值班室的方向,微笑着说道:“小田,你前脚刚走,你朋友后脚就到了。我们又不敢给政委家打电话,只好先帮你陪着他。没想到你朋友竟然还认识小于,我正好就让小于接待他了。”

    妈的,正中了那小子的下怀!田文建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问道:“队长,老太太的病情怎么样?”

    文启鸣低下了头来,倍感无奈地说道:“人老了,很多器官功能都衰竭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积极控制感染,保证她呼吸道畅通,用药物改善她的呼吸功能,纠正缺氧和二氧化碳滞留,控制呼吸和心力衰竭。”

    田文建停住了脚步,急切地问道:“队长,您是说她……?”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文启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从初步检查的结果上来看,老太太从头到脚都是病。可以说她能熬到今天,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还是放不下她孙女啊!”杨晓光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声细语地说道:“315厂的刘主任,是胸外科方面的专家。照他的意思……老太太也就这两三个月的事儿了。”

    “小兰知道吗?”

    “没敢告诉她。”文启鸣摇了摇头,不无伤感地说道:“这个世界上她就这么亲人,真不知道老太太一撒手,她还能不能撑得住。”

    田文建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她人呢?”

    “在病房陪老太太呢。我让护士长回去给她拿了些生活用品和换洗衣服,暂时让她们先住在病房里。”杨晓光点上了一根香烟,叹道:“小丫头真可怜啊!我都想认她作干女儿了。”

    “不行!不能让老太太带着遗憾走。”田文建沉思了片刻,凝重地说道:“队长,离高考就剩一个来月了。咱们是不是从外面找个护工来护理老太太,不然小兰哪有时间来复习?”

    文启鸣指了指杨晓光,说道:“这一点教导员早想到了。管理员家属不是一直都闲着吗?我们准备让她过来护理老太太。另外,干部科还组织了个高考补习班,我琢磨着是不是让小兰也参加那个补习班。毕竟那儿有从一中请的补习老师,总比她自己闭门造车的好。”

    “恩,这个主意不错。”田文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市里的事王政委点头了,他还准备把航医室、干休所卫生室和救护车交还给我们。另外咱门诊后面的招待所,一个月之后也会移交给我们卫生队。”

    “真的?”文启鸣被这个消息惊呆了,紧抓着田文建的胳膊,急不可耐地问道。

    “这还能有假吗?”田文建推开他的手,微笑着说道:“从你手上丢掉的东西,今天全部都回来了。队长、教导员,等市里的事儿完了之后,你们二位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这对田文建来说只是件小事,对没有经历过一点一点失去的杨晓光来说也没什么,但这对文启鸣来说,却是件大得不能再大的喜事!从接任队长的那一天起,卫生队就一天一天的看着没落,以至于这三年来他受尽了白眼。

    拆东墙补西墙的维持会长干了整整六年,回想一下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想到每次开会都躲在最后一排,每次回家属区都得绕着财务股和军需股走,文启鸣不禁流下了辛酸的眼泪。

    见田文建走进了门诊大厅,杨晓光便拍了拍文启鸣的肩膀,低声叹道:“总算是苦尽甘来了!老文……咱们是不是回去合计合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