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休坐在了桌案旁,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轻轻吹拂上面的茶叶,颇为香甜的啜了一口,眼睛轻眯的看着小麦,似冒着咄咄星光般,“咕噜”的喉结轻动,将茶水咽进了喉咙里,一脸笑意盎然:“人人都道金银好,有了金银才有好茶盏,有了金银才有美娇娘,好,实在是好,小爷以后要永远这样赛神仙、乐逍遥。”

    听着男子如此露骨的话语,看着男子如此色迷的表情,吓得小麦脸色一白,身子虚晃一下,本就坐的不稳的身子登时失去了平衡,从榻边上直接跌落榻前的鞋格上,包袱从手中甩脱落在地上,手中的剪子“啪嗒”掉在了地上,冒着森森的寒光。

    杨休瞟了一眼如临大敌的小麦,对于地上的剪子,似乎并不意外,也没气恼,更没有害怕,自顾自的啜着茶,仿佛眼盲、耳聋、心钝,没有看见、没有听见、没有丝毫感受一般。

    小麦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回落了些,手指一寸一寸的前移,每移一寸便偷偷瞟一眼杨休,生怕杨休震怒。

    当手指几乎快要接触到剪子尖儿的时候,杨休突然将茶碗重重的礅在了桌案上,吓得小麦的手登时一抖,指腹刺了剪子尖一下,疼的登时缩了手,面目紧张的看着杨休。

    杨休摇了摇头恼怒道:“臭丫头的主意确实不错,将茶叶与花瓣一起炒制成花茶,茶里带着茉莉香,茉莉香里带着茶意,光闻着就浸人心脾。错就错在这茉莉花是隔年的干花,味道大打了折扣,周大嘴,敢卖小爷买陈花,看小爷明个儿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杨休说得咬牙切齿,连眉毛都倒竖着,害得小麦的心再度悬到了嗓子眼儿,万没想到刚刚还一脸笑意、春风拂面的男子,此时却一脸煞气,仿佛立马要将嘴里姓周的那人给抽筋扒皮。

    小麦本来还想拿剪子的手不敢再拿了,额头和手心儿立马渗了汗,滑溜溜的十分难受,却又不敢擦上一擦。

    杨休仍旧不理小麦,自顾自的啜着茶,如是茶里装的不是茶,而是一盏救命神水,任何事情都干扰不了他饮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从月华初上,到东方肚白,一壶茶盏,倒了七碗,杨休就这样喝了一宿,时不时瞟上一眼小麦,或是冷漠,或是痞笑,或是淡然,或是......

    害的小麦的心如同坐了过山车,时而提在嗓子眼儿,时而堕入了冰窖,时而忐忑不安,时而烦燥不矣,时而胆战心惊,这一宿,不敢有半分的松懈,到了最后,累得眼皮都睁不起来了,脑子却强行清楚着,浑浑耗耗的如同装了浆糊。

    到了早晨,蔡五端来早膳,放在了桌案之上,是一只簿皮大馅的包子。

    杨休从怀里抽出匕首,如同切西瓜般将匕首放在包子上,却迟迟没有切下去,略为抽搐道:“是杀成两瓣好,还是杀成四瓣好呢?”

    正浑浑噩噩的小麦冷不丁的听到了”杀“字,吓得立马跪直了身子,抬眼看见杨休手里明晃晃的匕首,吓得顿时趴伏了身子,额头本能的触地,”咣咣咣“的连磕了三个头,忍了一宿的情绪终于爆发了,痛哭流涕道:”爷,饶了奴婢的狗命吧!爷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再也不动袭击爷的念头,再也不动自尽的念头,求求爷,别杀了小麦.......”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哭得好不凄惨,本来就熬夜的眼睛,登时成了肿桃。

    杨休心满意足的拿起包子,一大口塞进了嘴里,囫囵吞枣的咽了下去,走到小麦近前,转换了和蔼可亲的模样,轻声道:“小麦姑娘,你可是我请回来的贵客,是谁让你委屈成这样?刘姨娘知道了定会心疼的,快别这样。”

    杨休如此说,小麦瞬间咬紧了下唇,不敢哭出声来了,强忍着委屈道:“爷,我,我还能回陈府吗?”

    杨休耸了耸肩道:“听陈夫人的意思,是想将你永远送给我,不想让你再回陈府;不过,事在人为,若是我愿意,留在杨厝可以,重新将你送回陈府也不无可能。”

    小麦眼眶里的泪光晕得更多了,再次磕了个头哀求道:“爷,您老高抬贵手,不,您老行善积德,想办法将奴婢送回到刘姨娘身边吧。对于您老的大恩大德,奴婢以后定会铭记五内.....”

    杨休顿时挫败起来,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宁可回陈府当奴婢也不愿意留下来?哪怕我允你恢复自由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