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两旁的树林沙沙作响。

    风中带着的一丝凉意越过孙大仁的发梢,涌入他的天灵盖,顺着他的大脑,去遍他浑身的每一个角落。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栽倒在他身上的那具尸体,很难想象就在一息不到的光景前,这具尸体曾险些取了他的性命。他有些口干舌燥,但还是壮着胆子看向那将黑色匕首上的血迹擦干,随即放入袖口的黑衣人。

    他觉得这个时候他得说些什么。

    若是这黑衣人是个杀人为乐的魔头死在他手上也就罢了,可若是他只是来找这苍羽卫寻仇的话,被当做苍羽卫一伙,死在他手上,那他孙大少爷岂不是太过冤枉了一些。

    想到这里的孙大仁咳嗽一声,强忍着背部与肩上的剧痛,推开了身上尸体,挣扎着便想站起了身子,嘴里也赶忙说道:“前辈……”

    只是那黑衣人闻言却并不理会孙大仁,自顾自的迈步走到了另一处,在那被烈羽箭炸得一片狼藉之地抱出了一具尸首——赫然便是吕观山。

    孙大仁见状心头一急,也顾不得诸多忌讳,赶忙言道:“前辈,这不是苍羽卫的人,能否将这尸体交给我处理。”

    那人闻言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孙大仁,目光上下打量,看得孙大仁心底发毛,暗道莫不是叫错了称呼,惹恼了这位?

    他不免缩了缩脖子,但一想到事关吕观山的尸首,便又硬着头皮对上对方的目光。

    一阵并算不得漫长,却极为难熬的沉默之后,那人忽的发言,打破了这沉默:“你要这具尸体作甚?”

    孙大仁脸上的神情一滞,他见对方出手狠辣利落,暗以为是什么武道高手,可听对方吐出的声音,却极为稚嫩,年纪似乎与他相仿。不过他也没有时间去细细思量,在一愣之后便赶忙言道:“不瞒兄弟,这人身前与我有恩,嗯,救命之恩。他遭逢不测,被人悬尸城门。乌盘城那些百姓平日里对吕知县歌功颂德,可人走茶凉,没一个愿意替他说话。他们能夹着尾巴过日子,我孙大仁可不行!”

    “我爹常说,学武修行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在世间昂首挺胸的做人。”

    “那知恩若不图报,我寻思,便算不得一个人了……”

    大概是没有想到平日里“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孙大仁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那黑衣人也是一愣,旋即沉默。

    而这样的举动不免让孙大仁的心头打鼓,暗暗揣测是不是又有哪里说得不妥。

    但所幸这一次,那人未有沉默太久,他很快便点了点头,言道:“知道了。”

    这样不置可否的回应显然不是孙大仁的榆木脑袋能够参透的玄机,可对方却也丝毫没有给孙大仁解惑的意思,在说完这话之后,他抱着吕观山的尸首猛地一跃便跳上了树干,孙大仁见他起了离意,心头便有些不安,正想再言说些什么,却被对方传来的声音打断。

    “城门处的响动极大,罗相武估计已经收到了消息,你若是想要活命就快些离去,这具尸体的主人与我有故,交给我你大可放心。”

    那人如此说罢,也不给孙大仁半点反应的时间,身子在树林中来回的跳跃,转眼便没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