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陆远。

    萧白鹤。

    虽然早已记不得这二人的模样,但当二人迈步走入这绣月楼的一刹那,魏来还是一眼便知晓了二人的身份——毕竟放眼整个宁州敢如此强闯徐陷阵府邸之人大概也就只有另外青紫二宵军的统领了。而二人的身后尚且还跟着数道身影,白甲之上绣着青色云印的宁陆远身后是一位年纪看上去比魏来还小上些许的男孩,他在看见魏来时,还朝着魏来眨了眨眼睛,神情颇为熟络——宁川,当时在乌盘城时魏来与之有过交集,也是他前往宁霄城求取的援军。虽然赤霄军的到来晚了一些,但在之后金牛镇的重建还是帮了乌盘城不小的忙。

    而相比于宁川的友善,跟在萧白鹤身后的二位青年看向魏来的目光便要阴冷得多了,尤其是那年纪尚小,约莫十岁模样之人,盯着魏来的双眸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一般。魏来隐约猜到这二人应当便是萧白鹤的两位儿子——萧牧与萧蒙。只是他却不明白二人对他的敌意到底有何而起,似乎除了幼年时与他们有过交集之外,魏来对于这二人便再无任何印象。

    “我记得我今日似乎未有邀请二位吧。”这时坐在主座上的徐陷阵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沉眸看向迈步走入绣月楼的众人,语调低沉的言道。

    宁陆远与萧白鹤此刻已经走到了房间中的里侧,萧白鹤的一只手伸出,言道:“上座!”

    看那霸道又熟络的架势,似乎丝毫没有将徐陷阵的话放在耳中,当然也更没有把这绣月楼当做他人府邸。

    一旁侍奉着婢女闻言身子一颤,颇为为难的抬头看向主座上的徐陷阵,徐陷阵默不作声的微微点了点头。侍者们赶忙在那时行动起来,不消片刻,便抬来数张案台,依照着秩序摆放在魏来与徐玥的身下。

    按理来说无论是年龄还是辈分,亦或者朝廷册封的官职,萧白鹤与宁陆远二人都应当坐在主座之下的首座,但偏偏按下这些案台后,魏来也好、徐玥也罢都并无起身的意思。

    “诸位既然来了,那便请落座吧。”徐陷阵也在那时言道。

    宁陆远皱了皱眉头,似有不悦,但终究暗暗压下,就要迈步走到案台旁,可这时他身旁的萧白鹤却伸手拦住了宁陆远,然后他眯起眼睛看向主座言道:“徐统领这便让我等落座,是否不合礼数?”

    徐陷阵闻言微微一笑,这位生得满脸络腮胡,看上去五大三粗的男人眸中却在那时闪动起狐狸般狡黠的光芒:“礼数?二位统领强闯我徐家府邸,能有一席之地便已算不错,怎有脸与我言谈礼数?”

    “你!”萧白鹤双眸一凝,眉宇间寒光乍现。他迈步上前,伸手指向徐陷阵,浩然的气势猛然从他衣衫下涌出,奔涌向徐陷阵。

    魏来的心头一惊,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萧白鹤所激发的气势中裹藏着的凌冽杀机。他的目光在徐陷阵与萧白鹤之间来回游漓,心头暗想难不成今日他就要撞见一番宁州最有权势之人间的死斗?

    “姓萧的少在那里指指点点,府你闯了,这座位我也给你按上了,你要坐便坐,不坐就快些给我滚!”徐陷阵朗声应道,对于萧白鹤展露出来的杀机可谓分毫不惧。

    他说完这话,周身亦有一道道凌冽的气机从他体内涌出,与萧白鹤所唤出的气机冲撞在一起,滚滚气浪在这样的冲撞中层层叠叠的铺散开来,房内的烛火摇曳,两侧的幔布招摇。双方针锋相对,剑拔弩张,魏来清晰瞥见萧白鹤身后的两位青年也在那时侧起了身子,神情警惕的盯着主座上的壮汉。而徐玥握在手中酒樽也在那一刻悬停在了半空中,谁不曾朝着萧白鹤一番投注半点目光,但气机却依然暗暗锁定了这父子三人。

    魏来此刻倒是像极了一个局外人,看着剑拔弩张的双方暗以为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可就在这时,那满脸肃杀之气的萧白鹤却忽的咧嘴笑了起来,那般神情转化极为突兀,魏来并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萧白鹤便一脸笑容的坐到一侧的案台旁:“老徐啊老徐,你怎么还是这火爆性子,这么多年也不见更改?”

    说罢这话他又狠狠的瞪了一眼站在一旁发愣的两位儿子一眼,喝道:“你们两个兔崽子愣在那里干嘛,难道还真想对你徐叔叔动手?”

    此刻萧白鹤义正言辞,让人当真难以与方才那杀气腾腾的模样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