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此事说来话长,且容儿臣慢慢道来。”

    李显诸般部署为的便是等高宗这么一问,此时良机已至,李显的心情自是颇为的激动,但却并未因此而失态,只是笑着一躬身,恭敬地回了一句道。

    “嗯,说罢,朕听着呢。”

    高宗的好奇心早已大起,就想着知晓事由之根底,这一听李显如此说法,紧赶着便出言催促道。

    “诺!”李显躬身应了声诺,略一沉吟,飞快地组织了下思路,而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好叫父皇得知,早年间,儿臣府上有一亲卫队正,名曰:林虎,字翰宇,京兆人士,为人实诚,后因不慎,犯了军规,儿臣不得不忍痛将其逐出王府,给了其一些资本,以供谋生之用,却不料其人颇具经商之奇才,十年不到,已是大唐有数之海客,手下坐拥大小海船数十,常年于海上讨生活,近至东瀛,远及大食,皆有其麾下船队之身影。”

    “曾记得,那是五年前,儿臣尚在河西之时,因着吐蕃屡屡犯境,军中资粮筹措艰难,遂思变革粮种,奈何遍寻不得,正自愁苦间,赶巧林虎来访,于闲谈中,其言曾在海外行船时救起过一生番,据那人言,远隔万里之海外,有大洲,曰美洲者,其上颇多珍禽异兽,又多珍贵之粮种,儿臣闻之大喜,特委其代为搜寻,儿臣本也就随口一说,并未真放在心中,概因由我大唐去美洲实远,万里海疆无垠,要想抵达,实难于登天,却不想那林虎真率大队人马远行而去,累经数年,远至美洲,与生番激战多场,觅得良种归来,只是其所部损失之惨,令人怵目惊心,去时大小舰船十余艘,得归者不过三艘残舰,三千忠勇之士葬身海外,儿臣闻之,不禁潸然而泪下矣!”

    李显的口才本就极佳,加之早已演练有时,一番话说将下来,自是煽情得很,语到激情处,众人皆为之动容不已,为之扼腕者不在少数。

    “原来如此,这林虎乃真是我大唐之忠臣也,万不可亏待了其,当重赏为上!”

    高宗本就是多愁善感的主儿,被李显这么一煽情,眼圈登时便红了起来,伸袖子一拂将将脱框而出的泪水,感慨万千地说了一句道。

    “父皇圣明,以林虎如此之大功,依惯例,封关内侯该是能酬其功也。”

    李显本就想着要为林虎请功,这会儿高宗既已开了口,哪有不大蛇随棍上的理儿,只是紧赶着便接上了话茬。

    “殿下,此议怕是不妥罢,林虎虽薄有微功,然一者尚未得证,二来开商人封侯之先例恐有违圣人之道,微臣实不敢苟同,还请陛下明断。”

    关内侯早在秦汉时期,那是仅次于列侯的封爵,算是相当之高级别的了,然则到了唐代,却不过是虚爵而已,不止是没有封地,也无甚实际权力,只是有着上朝面圣的微薄权限罢了,实在算不得甚了不得的封赏,可就算是这样,武后一党也不想给李显一系以丝毫壮大之可能,这不,没等高宗开口,贾朝隐已从旁闪了出来,高声劝谏道。

    “唔……”

    高宗原本是想着答应李显的请求的,可被贾朝隐这么一说,却又不免踌躇了起来,一时间还真不好下个决断的。

    “贾相此言差矣,何谓商人不可封侯,本宫之外祖也是商人出身,后为高祖募集军资而受封应国公,按贾相如此说法,欲置本宫之外租于何地,嗯?”

    李显可不是啥善茬子,此番为林虎请功乃是其必欲得手之事,又岂能容得武后一党败坏了去,眼瞅着高宗心意动摇,立马毫不客气地将武后的父亲武士彠之事给搬了出来——武士彠在隋朝时乃是天下有数的大木材商人,家资巨万,后因得罪了隋相杨素,险些丧命,后投奔了李渊,不单尽捐家财,更是以行商为手段,为李渊起兵筹集了大量的军资,凭着此功劳,方才得以受封为应国公。

    “殿下误矣,此何能相较焉,武公行商还是为军用,高祖因之而成事,封国公实属该当之事,可林虎此举虽有微劳,却不足相提并论也。”

    贾朝隐乃是朝中有名的诡辩家,素以雄辩而闻名朝野,自是不肯在李显面前示弱,这便强硬无比地顶了一句道。

    “本宫外祖乃是从龙之巨功也,封国公自是该当,这一条满天下皆知,实无须贾相来说,而林虎此番不惧艰险,远涉重洋,取良种以利天下,乃造福当代,功在千秋之举也,虽不及外祖之功,却也并不相差仿佛,封关内侯又有何不可之说,莫非贾相真欲寒了天下英雄报国之心么?此又是何道理哉?本宫不明,还请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