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期开开心心的跟苏娘子、徐娘、常映、几个“月”窝在合欢阁过岁除。

    她今日做了十味汤包,佛跳墙等等拿手菜不说,还让三月掌勺炒了一道辣花腰,她尝了一尝,味道尚可,但火候还欠着不少,要学成出师担任厨娘还需刻苦努力,不过徐娘已经觉得三月的天赋很让人震惊了,一连声的感慨“名师出高徒”,坚信三月只要再精进两年手艺,绝对可以自立门户。

    三月喝了口花蜜般的清酿,却被称赞辣红了脸,但她犹豫都不曾犹豫连忙声明:“奴婢哪里都不去,只盼着更中用些,帮得上夫人的手。”

    常映也挟了一箸子辣花腰,卷着舌头直吸凉气,赶紧喝一大口清酿压着辣味,把手在嘴巴前扇着风:“对对对,哪里都别去,我们都在一处呆着最好。”

    徐娘发愁地看了常映一眼,觉着这个干女儿恐怕是难嫁出去了。

    苏娘子吃着女儿挟给她的汤包,虽然心里有了准备,但仍然被薄薄一层面皮咬破后,涌出的鲜美汤汁给惊艳得半眯了眼,她是品不出来馅料里加了多少食材废了多少心思,但觉汤汁吞咽入腹,却连心脉都被酥化了,便是搁一年之前,她都从来不曾奢望过上这样的日子,跟女儿共度岁除夜,身边围满欢声笑语的人,只有善意亲切的言语,恶鄙、冷眼、防忌统统从生活里褪消,仿佛这个世间,从来不曾对她展示残忍一面。

    被幸福紧密围裹的感觉,让苏娘子想起了女儿极其关注的,而今心结未解的赵瑗。

    “还是试着去邀请邀请赵娘子吧,她今日一个人在渺一间,也着实是太冷清了。”

    “说起四娘子来,仆谁都不服就服夫人,过去几个岁除夜,连郎主都不能劝四娘子出屋子一步,但夫人却能劝成四娘子去西楼居跟居士共渡。”

    苏娘子才知道今天赵瑗居然去了西楼居。

    芳期笑道:“阿瑗的心结,要彻底解开不能急于一时,还不能向直中取,只要曲中求,所以我今日就只拿姨姥姥也是独自过节劝说她去跟姨姥姥作个伴,阿瑗本就敬重姨姥姥,且想着今日就算去西楼居,也不能够有饮宴作乐的场面,无非是陪姨姥姥饮着酒,谈论诗词,她就答应了。”

    苏娘子就默默想:赵姬喜欢诗词,我莫不然亲手制些诗签,送给她做新岁礼,虽不值什么,但算投其所好,晏国师虽说对期儿并无男女之情,可期儿确然多得他的照顾,我而今这样的日子多靠的是期儿,论到底同样也欠晏国师的人情,我是没能力报答国师涓滴的,唯有帮着期儿开解赵姬。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在世间没个家人依靠,多亏还有晏国师顾念旧情,只可惜了一双有情人,争获不了个明媒正娶的夫妻名份。

    她又想芳期虽是晏迟名义上的妻室,又奈何彼此偏对彼此无心,这样下去终究是不符常情的生活,不晓得哪一天就戛然而止,最好的结果便是,芳期还如这时的心境,不为情感纠绊,哪怕是一直不遇有缘人呢,只要还能生气勃勃的,跟她在一处,有几个投契的好友聚会,就欢欢喜喜酣畅快活。

    “不然我们一阵间去无情楼吧,今日家里不能放烟火,又是我连累得你们逛不成夜市,一阵间我们往无情楼上去,看别家的烟火。”芳期这是第一个真心实意想要守夜的岁除夜,就不想喝那么多酒,怕酒意摧发了睡意,犯困影响了兴头,刚才她听常映说十全苑旁边的天和坝晚上有击鞠赛演,那些都是靠击鞠博戏为营生的赛手,她从前没听说过临安城里的岁除夜还有这样的热闹,可惜现在知道了,立时又去不得。

    就越发想找点别的意趣弥补。

    众人没一个想扫芳期兴的,披的披风氅捧的捧手炉,芳期就想再往疱厨去拌几道冷菜,一阵间配着汤锅继续吃吃喝喝,让众人先去无情楼上安排别样,她只带着三月往清欢里走。

    怎知刚进后角门,还没等经过那株古榕树,就见去忧拎着个风灯过来,竟说晏国师回清欢里来了。

    芳期就猜度着怕不是岁除夜晏迟的腿疾又发作了,实在待不得沂国公府。

    一进寝房,却又见晏迟盘膝坐在靠着东窗的那张阔榻上,这姿态就不像膝节不适,面前的矮几上干干净净只有一盏茶,因着清欢里的寝房今晚预算要“空置”,火墙地热均未启用,这人也没让仆婢先置炭盆供暖,就更不像腿疾发作的状况。

    芳期摸不着头脑,眼睛里透着疑问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