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的嘈杂,终于因为晏迟的一声不吭而逐渐消减了,看上去是湘王这边的党羽气势不足,先缄口,于是乎对手也无法继续再唱独角戏。

    所谓的湘王系党羽,其实并不包括覃太师、徐太傅等专程被请来的老臣,因为他们八风不动一言未发,甚至也不包括辛枢相父子及葛时简等官员,哪怕他们内心更加偏向晏迟,不过没有加入争执,立场仍为中立,这是朝堂的通例。

    芳期有些明白了,开始这一场吵,至少吵出了个阵营分明。

    “吵完了吧?”晏迟这才徐徐的开口,还是玩世不恭的口吻,并没有特别的拔高声嗓,但他一开口,大殿上顿时恢复了沉静。

    “我先答沈炯明你的第一个质疑,你说我甫一回朝便急着公审,企图的是仰仗生俘耶律齐的功劳争取舆论,我可说过要以舆论判罪?福宁阁被纵火一案,谁是真凶,我自然拿得出真凭实据,案件发生时,兴国公根本不在临安,沈炯明你们**人,却坚持要等兴国公回朝后再行公审,你是觉得有兴国公在场,你们就能胜券在握,为何呢?”

    “湘王妃当日在西楼居,直言要把福宁阁纵火一案归罪于我等,我等质疑上太保是早有预谋也为情理之中!”

    “那我是否也可以说,之所以急着要公审此案,正因你们在煽动舆论,想要掀动临安城中再生内乱,导致人心惶惶,你们之前不是咬定太后已经被谋害,连官家都被我兵禁于福宁殿么?怎么内子告诉你们太后毫发无伤,完全可以说明白福宁阁事件,你们又胆怯了呢?分明就是你们对起先的判断产生了动摇,觉得只要今日公审,太后当众说明谁是真凶你们便百口莫辩,但只要兴国公在场,承认了与你们是共谋,太后为保兴国公,会作伪供,对我倒戈相向,你们才有一线生机。”

    晏迟说这番话时,已然加快了语速,并不给沈炯明等反驳的机会:“好了,我再回应你们另一个质疑,就是官家为何不亲自主持公审,那当然是官家心已经洞悉了案情,因为明知谁为真凶,越发的痛心疾首,所以虽情知凶犯并未得逞,却为凶犯的罪行导致怒极攻心,本是龙体有康复好转的迹象,因此一怒竟前功尽弃,官家为了调养好龙体,只得令我主持审结此案。”

    “上太保,据你这样说,连兴国公都有嫌疑,可兴国公与太后乃一母同胞的手足至亲,兴国公怎会谋害手足?!官家也势必不会轻信你的巧言令色!”沈炯明还是大喊大叫的作派。

    这个案子,今日审与不审,还是相持不下。

    覃逊摸着自己的胡须,仍然一声不吭。

    徐太傅看了一眼相识已久的老狐狸,倒并不认为老友在偷奸耍滑:老实说,湘王乃是太师府的孙女婿,覃太师虽一言不发,但他除非开口指认湘王是凶手,否则无论说出什么话都为毫无力度,这个时候除了镇定自若的摸着胡须,似乎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对,没法子,代表老臣先表态度的事,还得我来承当啊。

    “湘王既言有真凭实据,那么徐某以为,今日倒不妨碍公审,毕竟关于福宁阁纵火案,临安城中的确众说纷芸,闹了也有甚长一段时日,沈相臣与金大夫……又的确有推动舆论指控湘王谋逆的行为,可双方争执的关键,不就在于太后的安危?这一点,今日理当证实。”

    沈炯明赶紧声明:“哪怕太后真平安,也不能证实我等有罪。”

    晏迟微微一笑:“所以沈相臣的意思是,不管太后平安与否,你都是清白的,而我都是罪逆?”

    “众所周知,太后本家司马一门与上太保早衔仇恨,唯有上太保才有谋刺太后的动机!”

    “这就是你们的所谓证凿了?好,那么我可证明沈炯明你等是血口喷人,只我请出太后之前,会先行传唤宸妃简氏,我主张在简氏及太后说话时,朝堂之上连我在内任何人都不得打断出声,否则便是做贼心虚,你等可敢承诺。”

    太后看来的确没死!!!

    沈炯明与金敏不由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已经开始了心虚。

    但这时要再拒绝,就等同自认了做贼心虚,再看看政事堂的其余相臣,大相公龚佑虽然一言不发,但一言不发就是表明了态度,辛枢相不用说也一定会附议晏迟,光是沈炯明一个人,是怎么也不能阻止这场公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