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薇裳其实并非没有自知之明。

    她知道自家门第不能与沂国公府相比,她并不像她的爹娘一般认为沂国公府的一切都应属于他们——就算这所宅子,当年是族翁支援族姑母,可整个宗族过去同样受到了太师公的照济,族姑母过世,宅邸被忘恩负义的沂国公夫妇霸占,有资格索回的是三表哥,而不是他们一家。

    但她真的爱慕晏四郎。

    她想晏四郎那样的正人君子,不会看重门第出身,他们因为父母之命和媒妁之言结合,她就是堂堂正正的,晏门的子媳。

    她一点也不喜欢未来小姑。

    因为她亲耳听见过晏惟芳诅咒三表哥不得好死,她认定晏惟芳跟黄氏一样都是恶毒的人,梅薇裳所信奉的是非就是这么简单,她不会过多去衡量晏竑与晏惟芳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因为她认定晏竑不会因为血缘的亲与疏,就罔顾是非曲直。

    否则晏四郎当日,怎么会当众揭穿生母的恶行?!

    所以这时梅薇裳面对晏惟芳鄙夷和凶狠的目光,她没有被未来小姑的气焰慑服,她抬着下巴,挺直脊梁:“晏小娘子是魔怔了么?”

    “还不动手!”晏惟芳冷声道:“把她衣裳给我扒干净了,必须从头至脚细细的搜!”

    刚刚合上的角门这时又被推开,晏竑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一刹那他心中异常愤怒,不过瞬间就平息了,他已经,一、点、都、不、想、再教训被母亲惯坏了的小妹,他上前,冷冷看着晏惟芳:“怎么,你也罹患了狂症?”

    “四哥!”晏惟芳眼睛顿时泛红了,在她一直以来的认定中,四哥对她虽则严厉,但就像母亲说的那样,四哥心里是疼爱她的,只是用的方式不对,所以过去她就算被四哥责备,但鉴于四哥说的话还是一套迂腐的道理,她怕归怕,但从来没有心生不满。但四哥今天怎么能这么说她?!

    “父亲说过,下人们只要出门回府都必须搜身,更何况梅氏女今日是去了晏迟家见了覃氏!不搜身怎么断定她有没有带进来毒害我们的阴毒物什!”

    “什么阴毒物能害人于无形?你不是也已经试过,布偶上附了他人的生辰八字用银针扎咒的伎俩么?有用么?你恨的人不照样活得身康体健、威风八面?”

    晏惟芳后退一步。

    四哥知道了她用厌胜之术诅咒晏迟?!可她有什么错,她有什么错?晏迟想让她死啊,她病得这么重,差点就死了!!!如果她的厌胜术先发挥作用,晏迟就害不了她,就会先一步被她铲除了。

    我们跟晏迟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四哥你为何要为了晏迟指责我?!

    “今日这样的事,你再犯一回,我会把你当狂人一样关禁在你的居院。”晏竑上前一步,他又把晏惟芳逼得后退一步:“所有的事我都已经告诉了你,可你听闻后居然想的是斩草除根,而且用的是那种愚蠢的伎俩,幼娘,你要敢破坏我的计划,就休怨我不念手足之情,你可别埋怨我心狠手辣。”

    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体内流着的是畜牲的血。

    “我送你回去。”晏竑用脊梁骨冲着惊呆了的梅薇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