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期没有入宫,但她从晏迟口中已经知道了宫中正在发生的事,但她当然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比如——

    “陈木荣既然是太子妃的远亲,怎么会如此容易被越国公收买?”

    “贪婪。”晏迟冷笑道:“太子能给他一家的,也无非就是如此而已了,他只是太子妃的远亲,不是太子妃的族人,日后太子登基,就算封爵,恩封的也太子妃的父兄,但陈木荣图求的显然不仅于此,越国公不仅许给他了爵位,又有高官实权,这才真正能让陈木荣动心。”

    “荣华富贵也得有命享受,梁氏杀害四皇孙后就悬梁自尽,她哪里还有那富贵命?陈木荣日后当真被封了爵位,哪能不续娶的,梁氏就真甘心用她自己的性命给别人做嫁衣?”

    “陈木荣用的是诱胁的手段,逼得梁氏只能如此。其实是他告诉梁氏太子向他透露的‘实情’,他告诫梁氏太子打算铤而走险,但十之八九不会告成,到时他们一家,甚至还有梁氏的本家都必被太子连累,为保一家平安,只能是梁氏牺牲性命,他先就把子女藏匿在了别处,又告诫梁氏,如果梁氏贪生怕死不肯依计行事,他只要没听闻四皇孙夭亡的噩耗,与其等着被送上断台头,不如带着一双子女寻个痛快了断。女人心软,且多数都不会忍心视亲生子女的安危不顾,梁氏为了自己子女的平安,下手杀了羿坤。”

    “陈木荣对太子的指控可还有佐证?”

    “当然有。”晏迟口吻非常的轻松愉快:“鲁理壅是真的跟许纯阳接触过,当然两人间并没有过密的交情,也不是鲁理壅说服了许纯阳主动结交晋王,不过有不少人证,都见过鲁理壅与许纯阳有来往。”

    “但晏郎当然有办法证实太子的清白吧?”芳期这是想当然。

    如果晏迟挖的陷井里当真是为了填埋太子,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晏永?晏迟怎么看都不是会替仇人做嫁衣的人,做丧服倒是差不多。

    晏迟没有回应芳期。

    他用数载的时间,终于摸清了羿承钧的心性,这个大卫天子前半生懦弱无能,唯唯喏喏,因为活得太窝囊,突然咸鱼翻身位及九五后,尚且还经过了漫长的年月才反应过来他已不是那吴下阿蒙。至高无上的权力让他慢慢尝到了甜头,过去他没有获得的一切人事,他开始有了争取甚至霸夺的欲望。

    “脱胎换骨”的天子羿承钧,开始憎恶从前的那个窝囊废康王,这样的心理也让他抵触厌鄙知道他一切根底,且曾经给予他扶助的东平公。

    东平公没有对天子言听计从,所以天子认定在东平公眼中,他仍是过去那个窝囊废。

    杀害东平公,是天子与康王所做的彻底了断。

    这一件事羿承钧算是成功了,因此他更加迷恋权位使他的蜕变,恐怕连羿承钧自己都没有察觉,他之所以执迷于修行长生,最本质的目的,其实无非是能够永久的霸占权位。

    但这是一个神话,一个无数君王都有执念但从来没有人实现的神话。

    羿承钧还保持有理智,如果他无法永久霸占权位,退求其次,当然是希望他的子孙能够代代相承。

    大卫的君王,有许多其实都子嗣不丰,甚至有好几位无子之君,不得不过继宗室子弟立为储君,羿承钧没有这样的苦恼,他的儿子还算多,不过几个成年的皇子,除了羿桢之外,仿佛都没逃过子嗣稀少的魔咒。

    太子羿栩有两点,这回是触犯了羿承钧的大忌。

    其一是心急于掌权,荐许纯阳上献长生之术,这是对权位的侵夺,有如弑君逆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