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凡将手里的毛巾拧干,小心翼翼地抬起韩晟的一只手臂,轻柔地擦拭着。韩晟静静地躺着,双目紧闭,呼吸平缓,苍白的脸色让他一贯的严肃退减许多,眉间多了一份温和。

    韩晟的手臂上布满淤青,中间还夹杂着许多深深浅浅的刮伤,黎凡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没过一会儿额头就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韩晟已经躺了快一个周了,医生说,他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各项指标也逐步恢复稳定,只要等他醒来,应该就没有问题了。那时,黎凡靠着病房的门,目光越过医生,落到走廊尽头的窗户上,轻声问道:

    “如果他没醒来呢?”

    医生皱着眉欲言又止,黎凡垂着头跟医生道谢,一个人在走廊上站了很久。

    黎凡将擦好的手臂轻轻放回被子里,一边搓揉毛巾,一边盯着韩晟浓密的睫毛。他轻声念叨着:

    “阿晟啊,你怎么还在睡呢?医生都说了,只要你醒来就没有问题了,很简单吧?你睁开眼睛就行了,这么简单呢,你稍微努力一下啊,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做到的......”

    这些天,黎凡一直陪在韩晟身边,时不时就这样一个人小声念叨,说不清是念给谁听。

    那天被带回医院,黎凡从昏迷中醒来时,韩晟仍在抢救。黎凡不顾劝阻,一定要去守在门外,方卿拦他,他不哭也不闹,只是一遍又一遍拔掉刚刚打好的点滴,喉咙干得说不出话来也不肯喝一滴水。方卿只好妥协地带他过去。

    杜临风和他手下几个人正在手术室外等着,见方卿一手扶着挂点滴的架子,一手掺着脸色苍白的黎凡,眉头微蹙,似要说些什么。方卿冲他摇了摇头,他轻叹一声,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看了身后的人一眼,立刻有人会意上前帮忙。

    黎凡被扶到角落的椅子坐下,始终安静得一句话也不说。打点滴的手很安分地放在一旁的扶手上,一动不动。有人递水他就接过来喝,杜临风叫人买的热粥他也顺从地吃下,只是目光一直紧锁在手术室前亮起的红灯上。

    中途下了一次病危,医生一出来,黎凡立刻站起来,方卿紧张地站在他身侧,伸手虚虚地环住他肩膀。通知签字的时候,空气沉重得令人喘不上气来,大家愣在原地,一时间竟没人敢上前去接那张薄薄的纸。

    有人偷瞥黎凡,眼中满是担忧,方卿更是做好了随时接住他的准备,但黎凡很冷静,他只是走上前去,低声道:

    “我来签吧,我是他......伴侣。”

    声音很轻,但在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医生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接过签好的通知单,疲惫的眼睛里露出一点安慰的笑意,然后急匆匆离开了。

    手术室的门重新关上,黎凡又坐回角落。他被杜风扬绑架时并没有受什么伤,但疲惫和饥饿让他身体很虚弱,不能站得太久。方卿陪在他身侧,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

    直到韩晟手术成功,被推进ICU观察,又从ICU转到普通病房,黎凡才将方卿叫到病房外,问他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前两天警方来找黎凡做过笔录,他知道杜风扬已经入狱,风扬集团的事加上这次的绑架,足够杜风扬赔下剩下半辈子。至于杜风扬为何会找到他,又为何绑了他却迟迟没有下手,这些天他又是在等什么人,黎凡没有问,也不想知道。

    方卿仍有些担心黎凡的身体,坚持找了个有座位的地方才开始讲事情的始末。那天,他跟韩晟通话过后,立刻联系了杜临风,当天夜里就和杜临风一起赶到离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