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有些难堪。

    倘若只是以这具残损的身体待在鬼域,他还能竭力强迫自己,不去思考如今尴尬的处境。

    可一旦裴家出现,与他面对面对峙,那便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处境。

    耻辱、阴谋、落败、替身,所有因果没了遮掩,被大大方方地铺陈而开,衬得他的存在可笑又多余。

    用“丧家之犬”来形容他,的确再合适不过。

    鱼月坡收回手中名柬,额头隐隐现出青筋。

    当初陡崖上的情形历历在目,他能看出裴渡大不如从前。

    这是种非常奇妙的感受。

    他与师兄弟们都知道,裴渡是与家主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子,本应是低入尘埃的少年,却因为那张脸一步登天。

    这实在不公平。

    鱼月坡在心里无数次问过“凭什么”。

    凭什么他只能遥遥仰视裴渡,凭什么家主偏心裴渡一人,将他们视作远远不及他的废物,凭什么自己一定要活在他的光环之下。

    现在好了。

    裴渡心怀不轨,被家主击伤坠崖,修为、名声、家族倚仗,他什么都没了。

    鱼月坡想,自己绝不是因妒忌而报复。

    裴渡勾结邪魔在先,他只是在行使正义。

    “在裴家待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有什么用?”

    鱼月坡冷声笑笑:“最后还不是串通魔族,成了个没用的废物。”

    他说罢握紧腰间剑柄,本欲出言威慑,却听见熟悉的清亮嗓音:“某些人在世上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有什么用?”

    谢镜辞把玩手中一缕长发,懒声开口:“只长身高不长脑子,最后还不是要早早埋进土里,可怜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