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看着爷孙俩眼里流淌着大眶大眶的泪水,她强忍着不要叫出声来,让女儿到厨房去帮爷爷烧开水。她痛苦地坐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看着公爹口里默默地祈求上苍和列祖列宗保佑媳妇平平安安为他生下孙儿的心情,她强忍着剧烈的疼痛,眼泪就像泉水般地流。

    桑大伯看到锅里在冒大气,就叫孙女把柴禾拨小一点,便走到神龛前拿来一柱香和几张钱纸,他要祈求祖先保佑儿媳平平安安啊!

    这时灶房门“咚”地一声掀开了,大龙像一股风似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魏大妈,他看到伏在床上呻吟的妻子,急切地说道:“菊花啊,快起来吧!那群狗杂种都走了。”

    浑身汗水的菊花,觉得疼痛已减轻,稍微能够忍住些了,这才轻轻侧过身来凄凉地说道:“大龙啊,假戏真唱了,我的肚子疼得不得了,看来娃娃真的要出世了啊,好象在肚子里吵闹似的。”

    这晴天霹雳的消息让大龙大吃一惊,一头伏在妻子身边说道:“真的么?菊花啊!你不是说还要十多天么?”他无限深情地挨着妻子,用手抚摸着妻子的肚皮,感到胎儿在妻子的肚子里奔跑似的,菊花痛得来满身的汗水。

    桑大龙沉重地说,“唉——我们什么也没有准备呀!这怎么办,菊花啊,让你受罪啦!”

    魏大妈走进屋来,慈母般地说道:“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要生了。”

    桑大龙一听,急忙让魏大妈进屋来诊视,老人一边说一边俯下身拉开菊花的下衣,高兴地说道:“是的,大龙,菊花真的要生了,哎呀,我刚才还想那些狗朵种再来找麻烦看到菊花没有生该怎么办?真是天助我们了,这娃娃一定命大福大。”魏大妈喜出望外地说。

    这时,又一阵剧烈的疼痛,菊花再也忍不住就大声地呻吟起来,魏大妈上前亲切地安慰道:“菊花啊,生娃娃就是这样,只要娃娃一落下肚脐眼就不太痛了,作女人就是这样,胎儿一落地就算大功告成了。你年纪大些又是生头一胎,比平常人要痛一些,坚强些就什么也不怕了,你大妈我生第二个时又是立胎,痛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还是个死胎,我抱着那个死去的女娃娃哭了三天三夜,那是我怀胎十个月的血肉呀!”

    “大妈,不要紧吧!?”菊花强忍着剧烈的疼痛问道,这时好象有一种死亡的恐惧感笼罩着她似的,她咬紧牙关,不要叫出声音来,只是眼泪大颗大颗地流。

    “不要紧,娃娃快要进骨盆了,你要坚强些啊,不要怕,我看你会顺利地把这个娃娃生下来的,菩萨会保佑这些穷苦人家的,你想想,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要从肚子里降到人间,不经过若干苦楚能轻轻巧巧来到人间?妈妈就那么好当么!”看到菊花的心里平静了,又说道:“我换一件衣裳就来,那些狗杂种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刚才我还想要是那些狗朵种再来搜查你没有生不就露馅了么,看到我在这里更不得了呀,也许狗东西是专门来找我的哩,告诉你吧!先前我才全知道,你大春哥和江良是千真万确是共产党啊,什邡那边出了点事就和江良回来了,坏蛋们一定会赶到这儿来的,他们抓不着你大春哥就一定要把我们全家人都抓走的。现在什么也没有抓着,那些狗杂种决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菊花听到这里,心里高兴就觉得肚子不那么疼了,好象肚子里像空筒一样,有些心慌起来,这时魏大妈穿着一件陈旧的补巴衣裳来到她面前,脸上涂得花花的,简直不像先前那精神矍铄的她,而是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妇人出现在屋子里,这时桑大伯走到门前看到魏大妈好象有些不认识了,朝着大门前的大龙问道:“大龙,你几时把喜大婶请来的啊?”

    喜大婶是这儿一带的老接生婆,大龙一听,有些奇怪起来,哪儿来的喜大婶,回答道:“没有呀,爹,你在说什么?”

    “你喜大婶在屋子里忙活着呢!周家女儿啊!这阵好了点吗?”

    “爹,你放心好了,你这辈子积那么多德,观世音菩萨会保佑我平安无事的,魏大妈说没有什么,好好儿的,你刚才说喜大婶来了,唉——咋不请她老人家进屋来坐?”

    魏大妈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他桑大哥啊,是我呀!我刚才进你家门时你还给我打过招呼的嘛?果然人老了,眼睛有些昏花了么!”老人说着慈祥地笑了。

    桑大伯这才看清屋子里这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婆就是魏大嫂啊!这才情不自禁地说;“大嫂呃,你这是咋的哪?”

    “他桑大哥唉,你一时认不出我来就对了,万一那些狗东西再来这里搜查,你就叫我喜大婶好了,这些狗杂种会到处找大春的。”

    老人的话刚说到这里,菊花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实在忍不住就惊叫起来,魏大妈急忙上前一看,轻轻地说道:“菊花唉,你大大地堵一下气吧!娃娃的头要出来了……”

    站在门外焦急地望着屋里等候的桑大伯和桑大龙听到这里快要惊叫起来。魏大妈安慰道:“菊花啊,你不要心焦,也不要心急,好人是有好报的,我看是不会出事的。你爷儿俩就在门外等着,我叫你们作什么就作什么,可不要走远了,叫不到人我会着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