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到总算是消停下来了,单福这才对张煌继续说道,“如今的天乃刘姓,然而那太平军却直言驳斥天道无情,这岂不是说,皇家无情?再者,那句‘均天下之不匀’,这可是造反之词啊!因此小生以为,这太平道居心叵测,恐有谋夺社稷之心,首领万万不可与其接触过深,否则日后恐有祸事!”

    “唔……”张煌点了点头。尽管他不知为何记不清那唐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但是太平道黄巾军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心中还是清楚的。单福的话没有错,太平道黄巾军就是这个年代日后最大的反贼,在天下众心依旧有大半向着汉王室的当今,与太平道黄巾军接触过深,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单福与陈到都没有打扰张煌的沉思,这就使得墙角处那一阵梗咽的低泣难免传入了三人耳中。

    “先不说太平道……”

    张煌无可奈何地望向了墙角,只见在墙角,李通手捧着那一叠银票,满脸悲伤,很难想象一位独自一人杀死了三十余名灰烬山的年少豪侠,竟然会为了一叠银票悲伤至哭泣。

    “财迷,你有完没完?”

    也不知是注意到了张煌无可奈何的目光,还是纯粹被李通这一阵哭哭啼啼搅得心火大起,单福没好气地说道。

    “你懂个屁!”满脸泪光的李通抬起头来,咬着牙恨声说道,“三百两银票啊!这可是三百两银票啊,咱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多银子,可到了咱口袋还不到十几日,三百两银票贬了十之八九,你能理解我心中的感受么?!”

    张煌无力地扶了扶额头,其实他早在与王大壮闲聊的时候,就意识到银票贬值的消息会让他队伍中某个人受不了,这不,他一回到落脚的客栈,就见李通缩在墙角一阵哭嚎,哭嚎了近一个时辰也不见消停。

    李通什么都好,无论是武艺还是品性,都让张煌十分满意,但遗憾的是,这厮就是一个十足的财迷,而且还是属貔貅的,把钱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一提到钱,这厮甚至会跟张煌翻脸。

    前一阵子黑羽鸦顺利铲除了章县灰烬山的黄罗一伙,众人本来打算吃顿好了,然而李通这个抠门的家伙却是买了两壶酒,在章县的肉包子摊请吃了一顿,权当是庆祝,气得单福和陈到没法没法的,暗暗后悔不该叫李通这个钻到铜钱眼子就出不来的家伙管着他黑羽鸦的财政。

    而如今这银子一贬值啊,可真是要了李通的性命了,茶不思饭不想,抱着那一叠银票一阵鬼哭狼嚎,简直就是魔音灌脑。

    天知道这家伙攒这么多银子究竟想做什么。

    “我真傻……”

    在张煌几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李通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哭嚎道,“早在章县时,当那刘县尉拿出银票的时候,我就该意识到问题。如今这兵荒马乱的,谁认这银票啊……刘严你个混账,你可坑苦我了……”

    屋内三人翻了翻白眼,心中暗暗替章县县尉刘严叫屈,没办法,谁叫李通就是这么个贪财的家伙呢。

    “我真傻啊,我当时就该察觉到问题的……啊啊……”

    “首领,你说两句呗?”单福给张煌使了个眼色。尽管张煌的岁数比李通还要小上一岁,但是三人对他倒是颇为服气。

    张煌点了点头,他也有点受不了李通这副模样了,咳嗽一声,说道,“行了,万亿,贬值就贬值了,又不是不涨了。乱世重米粮轻财帛,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当个教训吧,以后聪明点。再说了,这银票只不过是贬值了,又不是不能用了?说不准只是泰山这边银票贬值,其他郡县还是一样好使呢?不过,要是那些银票被你不知是唾沫还是眼泪的玩意打湿了,难以辨认了,那就不好说了。”

    正在干嚎的李通闻言顿时止住了哭声,赶忙将手中银票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