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昔包了一辆黄包车,拉车的黄包车夫是从东北来的,叫赵三儿。

    那天早上,沈梦昔像往常一样,走出家门,在街口招手打车,赵三儿拉着车跑过来,沈梦昔之前就坐过他的车,这人二十岁左右,个子高,身体壮,车子拉得稳当跑得也快。

    结果被侧里冲出来的一辆黄包车撞了下,后面跟着跑来一辆黄包车,立刻顶了他跑到沈梦昔跟前,赵三儿一摔车把,骂了一句,就过来理论,结果七八个人围了上来,就要打人。

    “这位东北口音的,我刚才叫的就是你的车,赶紧地!我要迟到了!”沈梦昔出声道,人群静了下来,赵三儿从地上爬起来,哎了一声,拉起车跑到沈梦昔跟前,见她坐稳,问了地址,就闷头跑了起来。

    第二天,沈梦昔没有在街口看到赵三儿,随便找了辆黄包车就上车了,路上忍不住问起昨天那个东北人,拉车的笑着说,“那个赵三儿啊,昨天拉了一位小姐,被山东那群人给打了,门牙都掉了一颗,不敢来这边了。”

    “那你不会被打吗?”

    “我是本地人啊,外地乡下人怎么敢动我们!”车夫有点自得地说。

    隔天沈梦昔带着阿欢去看龋齿,出了牙科诊所,打的黄包车正是那个赵三儿,沈梦昔一见他,非常惊喜,“是你啊,你怎么样?”

    赵三儿抿嘴笑,说“啥事儿没有!没砸车就是仁义了,要不榨干俺的血也赔不起。”

    “有些漏风啊,把牙镶上吧!”沈梦昔笑。

    “哪有闲钱镶牙啊,就这样吧,反正也挺砢碜的了。”赵三儿摸摸头上的帽子,一笑露出嘴里的黑洞,阿欢见了哈哈大笑。

    “你是黑龙江的?”

    “嗯哪,从牡丹江出来的。来投奔亲戚,没找着,完了也没回去,我瞅这儿挺好的!”

    “你叫什么?包你的车一个月多少钱?”

    “你给十五个大洋就行!不不,你给十个就行!我叫赵三儿!”

    “我听说你们这种有大照会的,华界租界都能跑,包月都是十八个大洋的。”

    “嗯哪。你家到大学挺近的,要你多了不合适。”

    沈梦昔哈哈一笑,包下了这个黄包车,每月十五个大洋,管两顿饭,又带他回到牙科诊所,清理了一下牙根,过段时间再来镶牙。

    赵三儿笑得合不拢嘴,连声说自己从小就命好,走哪儿都能遇到好心人。

    转天早晨,当赵三儿拉着沈梦昔出现在街口的时候,那七八个山东人又围拢过来,拦住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