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圆月殊,渔歌唱晚……”

    轻灵的歌声,从船队中央响起,随着海风在大海上飘荡。海也可以是平静而安宁的,进了中心海域,整个海平面呈现出森林之湖一般的平静,像是一面镜子,连着月影都不再是零散的样子。

    八艘船像是整齐而平稳的叶片,在镜面之海上滑行,身后留下白色的尾浪。

    “九十圆月殊,是什么意思?”师染问。

    莫长安笑着解释“那是个民间传说了。很久以前,在神秀湖还未被开垦的时候,这里是个小的部落民居。那时的神秀湖还连着海,地形尚不如现在这般,住在这里的人靠水吃水,打渔为业,一对彼此相恋的男女,正是这个传说的主角。

    “某一天,男人跟随部族船队,出海大渔,结果遭遇暴风,船队紧急停靠一座孤岛,这个男人所驱驶的渔船本来是最先停靠孤岛的,但见着后面的一艘渔船被暗礁困住,侧翻了,破碎的船板盖住了出口,无法动弹,于是他孤身一人驱驶渔船,前去营救被困住的渔民。在将最后一个人带出受困船只后,自己因为脱力,被大海埋葬。

    “在家等候的女人最后等来的是噩耗。她肝肠寸断,伤心欲绝,站在海涯上,遥望远海,期盼心上人归来。但并没能等到,她在海涯上站满九十天,迎来第四次圆月,最终化作海涯上一块石头。她的心上人埋葬于大海,而她成为了海涯上一块石头,永远无法接触海洋分毫。

    “这个故事代代相传,最终化作一首渔歌……是这般唱的。”

    莫长安以着他苍老沙哑的嗓音吟唱

    “九十……圆月……殊,渔歌唱……晚……”

    莫长安的声音并不动听,却带着一种极其深刻的感染力。

    师染耳旁的背景音,是船队中那些个随队姑娘们的轻柔嗓音,主旋律却是面前莫长安的低沉之音。

    这个故事,去探讨真实性,并没有多大意义。它本身所蕴含的思念与祈盼,是无论如何,都确确实实存在的。

    师染看了叶抚一眼,叶抚稍稍点头,她便心知肚明。

    或许,莫长安执着于奔赴大海,也带着某种无法释怀,意愿久久凝望的感概吧。

    这片大海,埋葬着许多的故事,这些故事,大多数永远都溺在无声之中,便难得有那么一段,化作歌谣,被历史中的人们所记住。

    师染看着远处的夜与海,心中愈发安宁。百家城的深巷居,与这趟海之旅让她更加靠近这座世界了。她终于还是明白了一件事,从叶抚落脚于百家城开始,就在等着她的到来。

    这个男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从一开始,就在以着自己的方式关心着自己。师染仰起下巴,光滑的脖子在月光下如白玉,莹莹发光。

    短短几个月的收获,或许是仅凭着她自己几百上千年都无法得到的。

    离着世界,又近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