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席掌柜就从站枷里出来了。

    不少人目睹了席掌柜从站枷里出来的那一刻。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在经历了一整天的站枷生涯后,彻底的垮掉了。麦舒几乎不相信这个就是他以前认识的席掌柜。一个神情呆滞满头满脸都是伤的老头子,被席家人扶上了大车,然后席家两个儿子拉着车,后面跟着席家老老小小一大家子,就这样,一句话不说,安安静静的出了城。

    是的,席家在城内已经没有产业了。

    天刚蒙蒙亮,早起的力巴和早点铺子老板就看到席家人出现在各个当铺门口,然后频繁拜访高利贷的老板,车马行朱老板也亲至席家,整整一个时辰才出来。最终,汇合起来的席家人站在县衙门口,看着象征着公正与威武的石狮子良久,咬牙走进了县衙。下午,席掌柜自由了,县城里没有了席家。

    就在席家人出城的那一刹那,整个遂县似乎疯掉了,每个人都在路上疯跑,各大当铺人满为患,不少人跑回家,房门紧闭,里面隐约传来喝骂与哭泣的声音。

    不久,进城的商人传来消息,在临县县令的指挥下,县尉成功的带领守备队镇压了冲击县衙企图抗税的暴动,县衙门口的鲜血淹没了脚背,人头在县衙门口堆成了小山。县令当场下令,所有参与暴动的家庭,男丁全部斩首,女眷发往教坊司为奴,家产抄没充公,临县即将完成加税的任务。大家有理由相信,我们自己的县令大人,肯定不甘为人后。

    渐渐地,人群向县衙汇聚。

    县衙门口,刘立业就这样坐在县衙门口喝茶,一旁是扶刀而立的马俊,两侧,则是三班衙役和县尉蒋雄带领的一支守备队。不远处,大家听到了第三十八团城内驻军集合的号角声。

    县衙门口聚集了很多很多的人,没有人说话,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县衙。

    大夏帝国四百多年来,大夏帝国从未加过税,也从未使用如此的刑罚对待自己的子民,在读书人的印象中,这样的事情只存在于帝国建立之前那个纷乱的战国时期。大夏帝国曾经终结的黑暗,慢慢的浮现在了这个世间。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是蒋家的老太爷,蒋家其实只是一个依靠佃租为生的小家族,之所以闻名遂县,就是因为他们有一名整整九十岁的蒋家当家老太爷。遂县里不少人算起来都和蒋老太爷沾亲带故,并且都是他的后辈,曾经有人说过,只要不是土地公显灵,那么蒋老太爷就是所有人的长辈。

    蒋老太爷挣开了扶着他的手,扔开了拐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所有人都看着他。刘立业看了蒋老太爷一眼,一抬手,一粒花生掉进了他的嘴里,他依旧在喝茶。马俊用大拇指把佩刀往外推了一点,蒋雄倒是看了马俊一眼,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做别的动作。在人群后方,第三十八团三个百人队逐次展开了战斗队形,刀盾兵在前弓手在后,两侧的后方,两只骑兵小队已经拔出了马刀,他们的位置稍稍靠后,需要一点空间来保证骑兵的冲击力。

    混在人群后方的麦舒突然想到,为什么没看见第三十八团的校尉雷雄,按理说雷雄就在城里,这种情况他不可能不出现。

    “请县尊出来一见。”蒋老太爷缓缓说道。

    没有任何回音。

    “请县尊出来一见。”蒋老太爷加重了语气。

    依旧没有任何的回音。

    “县尊,难道不愿见一见治下的百姓吗?”

    “县尊大人日理万机,哪有空来见你。”回答的人是刘立业。刘立业一边吃着花生,一边看着天:“遂县的税务,县尊大人已经委托给我了,你们要是来交税的,旁边交钱登记,要是来闹事的,站枷不够,我们可以现做,不过站枷制作费要你们出。”

    “你们自己决定吧,蒋老爷子,看在你岁数大,我给你们一刻钟考虑,不然像你们一样围着县衙,难道是想造反?”说罢,刘立业不再说话,倒是认真的品起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