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一场细雨消散炎热,转眼又是初秋。

    傍晚,沈荧下值从衙门出来,陡然被雨后凉意激的打了个冷战,思来想去,折返后堂取了件牙白色披风罩上才又出门。

    “沈姑娘,去驿站?”衙内捕快笑着同她打招呼。

    沈荧也笑着回应:“是。”

    每月月初,她都会去一趟驿站,自从陈休随军走后,每个月都会给她来一封信,信上只有一个字,却能让沈荧心情愉悦笑意泛泛,他识字不多,对读书也没兴趣,偏偏一个荧字写得极好,听三姑讲,姑父给她来信时提到陈休闲暇时经常拿着树杈在地上划拉,写的永远都是这个字,现在军中几乎都知道他心爱之人的名中有个荧字了。

    小心将信封收起放入怀中,沈荧立在檐下抬头看天,骤雨初歇,远方红霞似火,不知在边塞,是否也能看到同样的美景。

    这一年来,每次从边塞传来消息都令她心神难安,幸好除了几次小规模冲突,大部分时间两军仍保持对峙,附近几个城镇刚开始还警惕满满,后来习惯了,也就松懈下来,恢复了老样子,而她亦是每日按部就班地上值下值,完全代了吴师爷的活,有时候陶县令遇到不懂的地方还要同她商量一番。

    只是这一年见不到老陈头的日子属实难捱,每次想到离别前房中那场亲昵,她便有些燥热难抑,那是她第一次尝到那事的滋味儿,老陈头竟只用了一根手指就让她洋相百出。

    “阿荧!我正到处找你!”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顺着声音望去,苑欣正一脸焦灼地冲她招手。

    “何事如此惊慌?”沈荧问。

    “冬琴姐姐要请你为她写份状书,告她的亲哥哥!”苑欣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苑香阁走,边走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她讲解:“冬琴姐姐家里穷,五年前她娘病重,她为了给娘治病把自己卖了,把钱给了她哥哥,让他一定要治好娘,后来被我娘买来,就一直待在苑香阁,这些年她哥哥也时不时会来要钱,声称是给娘治病,可她却一次都没见过娘,不久前她有个老乡刚好过来,结果你猜怎么着,五年前她娘就死了,原来是他哥哥拿到钱就去赌,凭白骗她这么多年,冬琴姐姐都气病了,在床上哭了好几天……”

    沈荧听罢也是一叹:“真是苦命之人。”

    这案情简单,状书也好写,既已明确了交予钱财的用途,便不可私做他用,否则便是违背了东陵律法,可惜她哥哥既是赌徒,想必就算结了案也没钱还她,只能坐几年牢了,而冬琴,也不过只想要出口恶气罢了。

    写完状书,冬琴含泪道过谢后奉上酬劳,沈荧收下,顺便安抚了冬琴几句,随即出了屋子。

    天公不作美,这个时候偏偏又下起雨来,她将手伸出窗外,不一会儿就连着袖子一起打湿了。

    苑欣正巧从楼下招呼完客人上来,见她立在窗边发呆,便走上前:“这么快就写完了?不愧是你呀阿荧,越来越熟练了!”

    沈荧不语,仍盯着窗外看得入神。

    苑欣伸手在她眼前一晃:“我跟你说话呢!你是不是又在想老陈头了?”

    “是。”沈荧眼眸一黯,也不知他淋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