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还起了风,沈荧跑到万兴楼时,即使撑着伞,裙摆也湿了一大片。

    万兴楼的伙计耳聪目明,一看就知道她是来找人的,便将人迎进来暂避急雨。

    “麒麟武场的人,都在哪儿?”

    伙计往高处一指:“喏,在三楼主厅!今天他们包了场子,姑娘一上去就看着了。”

    沈荧收了伞,咚咚咚地往楼上跑,跑到楼梯拐角,听着里面的喝酒吆喝声,一时又胆怯的不敢进了。

    听声音里头至少有二十几人,她站的这么远都能闻到那些人身上浓郁的酒气。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伞,她忽然很迷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她想看看老陈头,本想着用送伞为由头,可出来的急,竟只带了一把伞,如此一来不等于是来接他回去的吗?可谢灵灵说过,这些习武之人生性豪迈,一旦喝起来是要通宵达旦,不醉不归的。

    厅内各个角落都燃着烛火,每个人脸上都映着亢奋的红光,划拳声,酒碗碰撞声与窗外的雨声仅用一墙隔开,形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每个人都喝的醉醺醺的,缘由却各有不同,大家围在项凌身边庆祝他得以高升,前程似锦,项凌似也舍不得这帮昔日好友,念及这些年的教头生涯,索性将深厚的情谊都化作烈酒灌入喉中。

    然而他们都不是这里喝的最多的人。

    程墨很少见陈休喝成这样,他酒量极好,很少喝醉,除非是故意想醉,似乎醉了就能忘掉一些不愉快的事。

    陈休虽喝了不少,但神智还是清楚的,尤其在这样的雨夜。

    他已经故意躲了她好久了,好几次他看见她站在武场门口满心欢喜的看他,冲他笑,而他却视而不见冷脸避开。

    小姑娘一定委屈坏了,一想到她哭泣时泛红的鼻尖和红肿的眼睛,他就想把她揉到怀里好好疼惜一番,可他不能这么做,他必须抑制自己的感情,否则会给她造成负担的。

    林曦月说的没错,他们不般配,不仅年龄不般配,身份也不般配,他渴望有朝一日能为家人报了血海深仇,而她聪明伶俐,总想着读书求学获得更多知识,这些他给不了她,林曦月可以。

    越想越伤,他抬头,醉眼惺忪的拎过一坛未开封的新酒,拨开红盖正要痛饮,手却被身边人按住。

    程墨似笑非笑道:“我倒不知陈教头如此情深义重,竟能为同门高兴成这样。”

    “松手。”

    “唉,我说你别再喝了,小夫妻俩闹点矛盾还不正常,床头吵架床尾和嘛!你想她直接去找她不得了,你俩感情那么好,她一会就来找你也说不定,你醉成这样还不把人家熏跑了……”程墨在他身边喋喋不休。

    陈休无声苦笑了下,沈荧怎么可能会来找他?自来过武场几次均遭他冷落后,沈荧就没再找过他了,哪个小姑娘能凭白忍受这样的气?有点脾气也好,她以后去了京城,是要当千金小姐的,太过谦卑只会任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