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玦把岚意往身后掩了掩,似乎是不自主地要在这个兄长面前保护自己的妻子,回道“论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差皇兄远矣,不然今日该是皇兄最风光的时刻,怎么会这般虎头蛇尾呢?”

    卫长渊的脸沉下去,“虎头蛇尾,难道不是你害的?旁人都在好好地听着,你为何偏要说起那些事?长玦,我一向以为,我们之间并无不快。”

    长玦笑了笑,“二皇兄说的是,我们之间并无什么不快,但实在也没什么交情啊,我从小在慈康皇后身边长大,而二皇兄是在长福宫同四皇弟一起长大,到了成年,我们又各自成家,如今我对二皇兄的为人处世有疑惑,当着父皇的面问一问,恐怕也没什么问题吧。”

    卫长渊盯了他一会儿,仿佛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值钱还是温文尔雅的弟弟,忽然间变得这么针锋相对,他离京这些日子,该是发生了不少事。

    长玦也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眼眸里没有丝毫退缩之意,甚至还颇主动地补了一句,“如今父皇让和妃娘娘和恪嫔娘娘协理六宫,今天的中秋宴,在这二位娘娘的操持下,颇有章法,想到齐王府和煜王府的富贵之象,我不免多想了些,总觉得父皇此举颇有深意。”

    卫长渊眯了眯眼,在一旁宫灯的照射下,显得有些阴鸷,“这一大篇话,可谓是不知所谓,拆开来,每个字儿都能听懂,合到一起后,简直毫无章法。三皇弟,咱们也算是在朝中行走了几年的人了,难不成在父皇面前,你也是这样回话?”

    长玦笑了笑,里头的讥讽,一点不遮掩,“二皇兄,你是在自比父皇么?”

    卫长渊立刻回道“我可没这么说,你不要妄想把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扣在我身上!”

    “既然你不是父皇,我又何必面对你时,和面对父皇一样?二皇兄,说话还是要过过脑子,有些问题问出来,会显得人不大聪明。”

    “你!”

    长玦上前一步,靠得更近了些,卫长渊这才发现,从气势上而言,这个三弟虽不曾对任何人大吼大叫过,却已经与他平分秋色,俩人站在一处,谁也不比谁差。

    可是从前分明不是这样的,卫长渊有些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于恭王府的一切,已经完全脱离了他和长福宫的掌控。

    只听得长玦又道“有些话我原本不想直说,可不直说,二皇兄似乎听不懂。贵妃娘娘手握后宫多年,却到了这把年纪,由父皇亲自把权柄分了出去,你说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贵妃娘娘过手之事,总是会漏不少油水去长福宫?正所谓上行下效……”

    一句话没说完,卫长渊抬手指他,“说我也罢,说我母妃,你这是不敬!我警告你,立刻闭嘴!”

    长玦叹口气,抬起手来,把卫长渊的手指往下按,那力道,带着一种果决,当然嘴是不会闭的,“今天是中秋,多好的节日,二皇兄何必动怒,更何况,我原是不想说的,你偏要问,只好说说心中的想法。我无非是觉得贵妃娘娘连带着你,有些地方都走错了走歪了,并不敢有任何不敬。”

    每每卫长渊动怒,长玦就和气起来,就好像重拳打到了一团棉花上,怎么看都是做兄长的更收不住情绪。

    好在卫长渊比卫长泽聪明,绝不会在宫中闹起来,只冷笑着说“好,你很好,三皇弟的这张嘴,同妇人一样碎。”说到这里他难免想起岚意,往对方身后瞥了瞥,续了句,“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长玦仍笑,那笑容晃得人眼睛疼,“二皇兄同我这一张妇人一样的嘴说了这许久的话,如此投机,想来二皇兄的嘴与我别无二致。至于我和你三弟妹,都携手走了这么多年,当然是一家人,二皇兄总结得很好。”

    不论卫长渊说什么,长玦总有一套话能回得万分好听,只是越这样,卫长渊越是不快,很是后悔自己主动来找茬,拂袖而行,巴不得赶紧出得宫去分道扬镳。

    长玦在他身后,作为弟弟,慢几步原是尊重的体现,却让卫长渊觉得如芒在背,好似有一束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但是偶尔故意回过头去同萧华音说话,又没见到长玦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