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这里!”

    爱莉诺怀中的小狗很快就跑得没边了,她下意识地追了过去,生怕这条贸然闯入王宫的小狗又冲撞了哪一位类似苏珊的达官贵人,毕竟她也听说了女王的狗会挂着银牌,而明显这只狗并没有银牌——那就确定是别人的狗无疑了。

    谁知她才绕过一片绿荫地,就和一个高大的身影撞在了一起,当她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就见到了熟悉的人。

    安德烈丝毫没有露出任何惊异的神色,仿佛知道她会来这里一样,他甚至还捏住了爱莉诺的手臂,让她更容易跟上自己的脚步。

    “what?”爱莉诺走了几步就不想走了,站在原地道。

    “是我修改的请帖,”安德烈一对上她的眼睛,立刻承认道:“但不能怪我,是你不愿意见我的,你有这么忙吗?”

    爱莉诺皱眉道:“当然!我昨天才刚刚弄明白班上23个学生的名字,给他们每人建立了一个档案,天知道我的班上居然有三个罗恩,还是一样的发色!”

    “那没什么,我的侍从里也有三个叫亨利的,”谁知安德烈不以为意:“我也分不清他们,所以我给他们编上了号码,叫他们一号亨利,二号亨利和三号亨利。”

    “我以为你会叫他们亨利一世,亨利二世和亨利三世呢。”爱莉诺道。

    “上帝,”安德烈瞪大了眼睛:“那可是我的祖先!”

    爱莉诺咯咯笑了起来。

    “看来你是在故意开我的玩笑了,”安德烈揉揉鼻子,不过还是警告道:“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这么随意地提起他们,我是说先王们,那可都是放在古老的橱窗背后供人瞻仰的,虽然很多具有丰功伟绩的先王们其实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品德败坏之处,但这些应该被忽略,而应该记得他们的光彩,不是吗?”

    “对我而言,是没法把这两者区别或者分开来看的,”爱莉诺却耸了耸肩,两人一并走在密林深处:“你知道我的曾曾祖父吗,就是那个荣膺水手家族第一人,他在我的家族传奇中是很高大的,但同样也有黑暗的影子伴随着他。我来告诉你我们家族是如何发家的吧,曾曾祖父作为一名水手航行在一艘从英吉利到挪威的船只上,那支船倾覆了,船上最大的贵族夫人知道自己要死了,她将唯一的孩子,一个年仅4岁的孩子交给我的曾曾祖父,希望他能尽力挽救这个孩子的性命,为此将自己全部的财宝和钥匙都给了他。”

    “……”安德烈忍不住摇了摇头,感叹道:“我预感这不是个好故事。”

    “没错,”爱莉诺就道:“这位贵妇人抵挡不住海浪的侵袭,悲惨地葬身于茫茫大海之上,我的曾曾祖父仅靠一块木板,却漂泊到了岸上,当然他孤身一人,也许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命运,是命运三女神轻描淡写投掷出的梭子,编写出的这样悲惨的经历,但其实我这位曾曾祖父的水性好到别说是在海上漂泊三天,就是漂泊一个月也不在话下。”

    “所以那个被托付的孩子……”安德烈不由自主问道。

    “如果这个孩子活着,我的曾曾祖父就只能拿到一笔2000英镑的谢礼,”爱莉诺的口气似乎也变得轻描淡写起来:“但他最后获得的是价值十万英镑的庄园和田产,这就是我说的发家的本钱。”

    “你是说,”安德烈的目光变得很难以言说:“不,我的意思是,几乎没有人像你一样将自己祖先的事迹说得如此明白,尤其是这样阴暗的事迹。”

    “阴暗?你还没有听我说完呢,”谁知爱莉诺反而笑了一下:“曾曾祖父的日记中写道,面对那样的财富他没有办法不动心,那时候他还只是个穷得啃死老鼠的水手呢,还欠着一大笔债,而且他甚至不需要怎么动手,这个孩子本来就被灌入了海水,而且已经害怕地疯癫……在这样天人斗争中,曾曾祖父确实抉择了许久,但他最后写道,‘我已经做好抛弃这个孩子的准备了,但我最终一刻想起了我的儿子,那一刻我很难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有良知这种东西,或者我忽然对命运有了一种害怕,我感觉到上帝有一双眼睛看着我,今天我做的一切,会像个回旋镖一样投到我的儿子格雷身上’,于是曾曾祖父尽他所能去拯救这个孩子,只不过因为贵族孩子体弱的原因,他最终还是没有活下来。”

    安德烈松了口气,一双略显忧郁的蓝眼睛立刻恢复了光彩:“你的曾曾祖父,我称之为品德高尚的绅士,也不遑多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