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民听她打趣自己,又听着她语气里有这些埋怨和吃味的意思,心里又是恼又是笑,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想要说几句好话,凌霄却一个转身,打了帘子出去了。

    屋子里亮着灯,并不觉得暗,凌霄方才打帘子的时候露出半边天来,叙民才看出外头天整个已经黑了。他朝着墙上的挂钟看了一看,差十五分钟到七点钟,想起自己的事,叙民忙喊了仆人桂生来,叫他去叫车。

    桂生不多时便叫了车来,按了铃到叙民房里,叙民早已收拾妥当,应了一声便出大门去。

    黑色的车子已经停在大门外,司机立在门口等着,见人来了,便敞开车门。叙民坐上去,叫司机先去桐华胡同1号。

    车子到了门口叙民也不下车,只叫司机鸣了两声笛。

    不多会便有一个穿绿色绸面旗袍的年轻女子走出来,她穿着高跟鞋,梳着时兴的推波头,旗袍紧紧裹在身上,露出胸前一片起伏。旗袍侧面的开叉开的老高,随着她的走动,开叉处隐隐约约显出她白皙的腿。

    叙民开了车窗子正发呆,见美凤来了,看她打扮的这样摩登,不免上下打量好几回。美凤掩口笑嗔:“二爷。”

    这一声娇音倒是提醒了叙民,他忙下车来给美凤开了车门,待她坐好,叙民为她关了车门,自己又从另一侧上车,两个人都坐好了,司机重又启动车子。

    叙民与美凤两人同坐在后排,美凤坐着的时候,那旗袍的开叉自然是一览无遗,她涂脂抹粉的,时不时便是一阵香风袭人,叙民原是想找些话来和她调笑,司机在,他也不能肆意玩笑,因想起前几日定的自来水笔,便问美凤道:“我定的那笔,可到货了没?”

    美凤原是百货公司里英派钢笔的销售员,虽然卖自来水笔并不见得是什么高明的职业,但因为这是美国有名的公司,而且一只笔价值四五块钱,好一点的更贵,这品牌请的销售员便都比那海报上的模特还美上几分。

    销售员这职业薪水虽不算多,但只这一份时髦,便使得百货里的这两三位销售员小姐大展风头。美凤又是爱交际的,舞厅里现身的多了,追求者更是无数。

    见叙民有话没话的搭腔,美凤已是知道他拜服在自己的石榴裙之下,心里少不了几分得意。

    美凤懒洋洋地换了一下交叠的双腿,笑道:“二爷难道怕我把您那定钱私吞了不成?”她以手半掩住嘴,朱红色的蔻丹和红色的口红相互映衬,更显出她作为女性的妩媚。

    美凤眼波流转,用手点一一点叙民的胳膊,道:“放心,明天您去柜上,我就给您。今天晚了,送货的人没有来,说明天一早便能送得到的。”

    叙民笑道:“几块钱的事,我只是白问两句,你凭着良心说,我便是请你吃一顿小馆子,可不花的比这些多。”

    美凤眉毛轻蹙,眼角却笑意浓浓:“呦,二爷原来不是心疼这买笔几块钱,是心疼请我吃饭的钱呢,这么说,我可不敢再同你去吃饭,回头来只说二爷的钱都叫我吃去了呢。”她这话既俏皮又不过分,让人难免又有些要辩驳,又有些不能认真辩驳,恰好是调笑的好引子。

    果然叙民一听这话,上来便轻轻拧了她一下,道:“你拿这话冤我,我什么时候心疼过给你花钱,上个星期你说要买条链子,你看,我这不是就带你去。”

    说着便叫司机先去卖首饰的铺子去,买完再去舞厅,司机看了看时间,因说:“这个时候只怕是关门了。”

    美凤娇滴滴道:“东大街那家的闭门晚,倒是这会子还开着。”

    听了这话,司机便转向,到美凤说的那家店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