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哥儿娘很平静地给赵大雕烧了纸,眼泪都没流一滴,大概是该流得早就流完了吧。

    “三嫂,航哥儿要是不听话,你就打他,不要舍不得下手。孩子不打不成人,没事的。”航哥儿娘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舍不得,却还是强忍着把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航哥儿很好,不用打,他很乖很听话很聪明。你不用担心,没事,我一定当我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照顾他。你放心,他真做错了,我还是会打的。对不对,航哥儿。”黄豆拍了拍航哥儿的小脑袋,他还是不肯和他娘亲近。

    “多谢三嫂,我人笨不会说话,心里是知道的。”航哥儿娘看了航哥儿一眼又一眼,儿子对黄豆亲近她是又高兴又心酸。

    两个人烧了纸,都在赵大雕坟前站了一会,一起往山下去。

    到了山脚,航哥儿娘躬身向赵大娘和黄豆施礼,准备告辞。黄豆一把托住她,在她手里塞了个荷包:“这是航哥儿和我一起做的。给你,留个念想。”

    航哥儿娘捏在手里,并没有什么硬东西,也就放心收了下来。拿出随身挎着的一只布包递给黄豆,里面是她抽空纳的两双鞋,一套夏天的衣裤,一套春秋天的。

    黄豆收了下来,看她一个人顺着田埂远去,似乎在低头抹泪,心里很酸楚。最终,航哥儿也没让她抱一抱,喊她一声娘。换了谁,心里都不会好受吧!

    “走吧,回去,别看了。”赵大山走过来,抱起航哥儿,和黄豆一起往赵庄走去。

    远远的,航哥儿娘转回头来看,看着赵大山抱着航哥儿,黄豆走在一边。

    绿树成荫,远处的山庄映照着他们的身影,就像一家人一样。

    航哥儿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冲着远去的身影嗑了三个响头,才站起身。

    她手里还握着黄豆和航哥儿一起做的荷包,那里面是张一百两的银票。航哥儿娘不认识字,却知道这应该是不少钱,哆嗦着又塞进了荷包。

    这个钱,她舍不得用,她要留给航哥儿。她不能即让人给她养孩子,还给她钱。

    八月十六,航哥儿娘再嫁。

    这一天,农家小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闹。毕竟双方都是二婚,对方还是有心借了辆驴车来接航哥儿娘。

    航哥儿外婆端出三碗糖水荷包蛋,一碗给了新女婿,一碗给了赶车的邻居大伯,又把另一碗端进屋给了穿了一身新衣裳的闺女。

    吃了这碗糖水荷包蛋,闺女就要走了。这身新衣服,还是她嫂子给她做的。闺女回来,赵家给了十两银子,闺女给了大哥五两,给了娘老子二两,自己留了三两在身上。

    航哥儿大舅妈也不是那刻薄人,拿了小姑子的银钱,就给她做了身出嫁的衣服,用了二十几文钱。还给她弹了一床新被子,也算尽个心意。

    吃了鸡蛋,新女婿和邻居就要带着闺女走了。航哥儿外婆忙忙跌跌地给闺女梳了头,拉着闺女的手嘴唇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