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肖子!”

    “大婚哪有这般仓促的,也不晓得报备一声?”

    “还敢装死,唬得本宫接到讯息,差点在西子湖的画舫上滑了一跤,还以为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叶琏被责斥得诚惶诚恐,跪在地上不敢动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琉璃镇纸呼呼地冲着他飞过来,又精准地擦着他的脑壳“当”的一声砸在身后的柱子上。

    锦衣华服的美妇人拈起一块雪白的丝绸帕子,慢条斯理地将手指一根一根地擦拭过来,完了又扶了一扶巍巍垂在鬓边的金步摇,扭头对着身旁的男人道:“你也来说几句罢。”

    他那曾经杀伐决断的父亲大人始终坐得不动如山,听到这话只微点了点头:“你娘说的都对。”

    叶琏简直欲哭无泪,要敢说句不对的话,挨揍的就换成你了吧?

    发怒归发怒,长公主对唯一亲儿的婚事毕竟是极其上心的,禁不住又发问:

    “这越怀空也的确算是皇上眼前的头一号红人了,听说他女儿是京城出了名的美貌,单论这点倒也配得上我儿。只是品性是否娇纵?本宫要去亲眼见识见识。”

    瞧着自家娘亲跃跃欲试的样子,叶琏心里不免打起了鼓:“您可千万别摆出一副天潢贵胄的架势,吓着了人家。”

    “你倒是娶了媳妇就忘了老娘。什么时候,我那没心没肺的儿也变得如此体贴起来?就算当年对盛家小姑娘,可也没见你如此上心。”长公主似笑非笑,往旁边又抛了个眼风,“你爹就不必去了,一身的血腥气,只怕当真惊到了人家。”

    “小姐,前头似乎有牲口失蹄打翻了街边摊子,蔬菜瓜果滚了一地,马车只怕是行不过去,要不要让车夫绕个路?”探查回来的秋墨附在她耳旁道。

    越菱略微掀开帘子往外张望了一下:“此处离福香斋也不算远,折回绕路的话岂非更加麻烦,要不我们干脆走过去吧。”

    如今已入了夏,天气逐渐炎热,路上行人的衣衫都单薄许多,她也换上了一袭轻盈的月白单罗纱百褶裙,又特意戴了顶幂篱,密密实实罩住了脸,不轻不重的素色提花绡面纱笼在身周飘飘拂拂,谅来走在街上也没人认得出来。

    陈师傅的手艺搁在全京城排行也是数一数二,只是颇有几分桀骜的古怪脾气,若是要请他上门,还是她亲自走一遭来得好。

    “可真正不巧,福王府刚刚遣人来将陈师傅请走了,这会儿只怕已经在路上了呢。”掌柜的点头哈腰陪着笑,一脸为难地说。

    怎么又是福王?

    其实不难猜。毕竟,最在圣上面前说得动话的长公主终于回京的讯息,又不是她单得的一份。长公主独爱福香斋的琼花糕,想来也不是秘密。越菱蹙一蹙眉,心下还没合计过来如何是好,就听得一旁巷子里传来阵中气十足的叫骂声——

    “你们这两个死形小瘪色,福王府一铺狼烟,老子说不去就是不去!再拉拉扯扯,就揍到你们挺尸七天!”

    陈师傅祖籍江都,瞧着这架势,显然连家乡粗口都被急得憋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