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隐约三更时分,谢家便忙碌起来了,先是谢元柏领着几个亲兵,骑马出了城,他负责关防,三大营不仅仅是大雍的精锐,也是攻击和守卫京城的主力。

    到了四更时分,老太爷也起身了,皇帝祭天,他不管是身为捉笔写祝文的集英殿大学士,还是身为小九卿之一的大理寺卿,谢眺都不得不侍驾左右。

    祝版和玉帛,已经由太常寺送到了天坛,法驾卤簿也都要打点齐整,他既然受命协理礼部,一应的礼节,他都必须亲自点检一遍,方才能够放心,否则出了什么事,他也要受牵连。

    圜丘上已经陈设了由皇穹宇请出的上帝、配帝、大明、夜明、星辰、云、雨、风、雷之神版及神牌;各神位前按等级摆放好犊、羊、豕、玉、帛及登、簠、簋、笾、豆、爵、尊、篚等供品及祭器。

    到了正祭日,子时时分,先燔柴,然后为迎帝神、奠玉帛、进俎、初献、官员读祝文、亚献、终献、饮福酒、受胙、撤馔、送神、望燎。

    一切都很顺利,至到了按照礼仪,由陆偃将祝版、帛、馔送至燎所焚烧的时候,洪继忠跳了出来,启奏道,“陛下,臣以为不妥!”

    之前礼部在安排仪式的时候,并无不妥,此时,又是祭天的关键时期,忙碌了快十天了,大小官员都累得精疲力竭,洪继忠站出来了,指着陆偃对皇帝道,“皇上,从古至今,没有阉人参与祭天地仪式,如今只因陆偃乃是皇上身边的近臣,礼部和谢眺谄媚东厂,才会让陆偃担此重任,也不怕冒犯了天地诸神。”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陆偃,只见绝色青年穿一件大红彩绣麒麟袍,面如冠玉,眼眸下垂,眼尾上挑,妖魅横生,邪肆欲纵,比天边云霞还要红艳夺目。

    谢眺朝洪继忠看了一眼,他出列道,“义武侯,以侯爷的意思,这最后的一步,当由谁来完成?”

    义武侯被问得哑口无言,冷笑道,“本侯乃武官,这祭天地的仪式是你们文官该干的活,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侯爷既然不知道,那为什么要提出质疑?”

    “我没有吃过猪肉,难道也没有看过猪走路?我就算大字不识一个,我也知道,不该由一个阉人来做!”

    谢眺忍不住朝陆偃看了一眼,见青年绝色倾城,一身气度不凡,寻常世家贵公子也没有他这样的风姿,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可惜,虽不知陆偃为何明里暗里帮谢家诸多,也知道,人不可忘恩。

    “义武侯,这里是祭祀之所,请义武侯慎言。若遵古礼,你我今日均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自古祭天,唯有天子才有资格,一应的祭祀均应当由天子一人完成,我等唯有围观的份。这些祝版、帛、馔也应当由皇上一人送至燎所焚烧。”

    皇帝朝那一堆祭物看了一眼,这活儿有点重,不由得狠狠地瞪了义武侯一眼,吩咐道,“阿偃,由义武侯帮你吧!”

    谢眺再次道,“皇上,不妥!”

    皇帝见谢眺也要抬杠,顿时不虞,却听见谢眺道,“臣与曾大人所选的这些辅佐皇上完成祭礼的人,均是至情至善之人,臣等不知义武侯是否乃慎独之人,是否有不欺暗室的言行,为慎重起见,请陆大人一个人来做,恐惹天怒!”

    原来如此,皇帝点头道,“甚好,爱卿谨慎,朕差点就疏忽了!”

    义武侯气了个倒仰,只觉得文人说话,字字句句绵里藏针,教人防不胜防,偏偏,他还不能说什么,因为谢眺并没有直白说他有欺暗室的言行。

    陆偃朝这边看了一眼,妖魅的眼中流光溢彩,似乎方才,被羞辱的人并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