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分钟,关山接到一个燕京的186电话,接通以后果然是朱樱。女孩的声音清澈温柔,关山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专心致志地解答问题。他尽量深入浅出地给她解释了几个关键点,她听得很认真,交谈中间,问了几个很有深度的物理问题。关山心里暗自赞许,这个学生的知识面和反应能力都非常出色。一不留神,师生二人围绕着朱樱的问题和一些衍生的知识点交流了快半个小时。

    电话那边突然传来“嘶”的一声呼痛,关山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怎么了?”朱樱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关老师。是我的猫,看我不理他,挠了我一下,没事的。”

    “这样啊,”关山问:“出血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打狂犬疫苗?”

    “没事没事,没有出血。”朱樱连忙回答。

    关山叮嘱了几句,让朱樱用手机号码加自己的微信,说要把她拉到组里的微信群,让她和大伙熟悉一下,便挂断了电话。

    片刻后,微信的好友申请便过来了。微信名就是朱樱的本名,头像是一只双眼圆睁的黑猫,是那只挠了朱樱的猫吗?

    点击通过后,关山将朱樱拉到组里的微信群,将朱樱介绍给大家。不多时,各种打招呼的消息和表情包便飞了过来,朱樱和大家一一寒暄。关山微笑着看了两眼,将手机关成静音,开始专心写报告。

    交流完毕,朱樱点开了关山的朋友圈。关山大约二到三个月才发一次朋友圈,一般都是转发物理所或知识分子公众号的科普文,还有一些反驳民科和伪科学的文章,再就是学校的招生和招聘广告,最近的是一个月前他转发的一个央视新闻的链接,那是报道lhc上发现五夸克粒子的新闻,唯一看上去有点不同的,是他转发的一篇吐槽文章,讲抗日神剧是怎么被编出来的。没有原创内容,没有个人信息,没有照片,连头像和微信背景都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山坡,果然是个标准的理科直男,无趣沉闷。

    看完关山的朋友圈,她站起身,把桌上的几张检查单拿起来,走到书房。书柜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文件夹,标着“旧病历和检查记录”,“二零一一年”,“二零一二年…”

    朱樱抽出侧面标着“二零一五年”的风琴文件夹,翻到“八月”,把几张报告单夹了进去。文件夹前半部分已经夹了几沓厚厚的纸张,都是些大小颜色不一的化验单,检查结果和处方底方。

    把文件夹插回去,朱樱抬眼看着书柜,发了片刻呆,抱着老猫张飞下到一楼。

    厨房里飘出一股绿豆粥的清香。见朱樱下楼,朱家的保姆陈小梅眉眼弯弯地说道:“晚上吃绿豆粥,肖师傅的三鲜烧卖,再加上我自己腌的咸鸭蛋,好不好?”

    “好啊,肖师傅还没退休吗?”

    “退了。大家都舍不得他的手艺,食堂又把他返聘回来了。”

    “外婆呢?”

    小梅的笑容暗淡了,“在院子里和宋奶奶说话呢。”

    陈小梅四十来岁的年纪,短发圆脸,干净利索,她在朱家已经做了十几年,早已经成了朱家的一员。

    朱樱隔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外婆靠在樟树阴下的躺椅里,摇着一把洁白的鹅毛扇,隔着矮矮的围墙,和隔壁杨家的宋奶奶说话。

    朱樱怔怔地凝视了一会儿,擦了擦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泪水,转过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巧克力,“小梅阿姨,外婆现在能吃巧克力吗?”

    小梅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五点半,咱们再过一个小时吃晚饭。可以吃一颗,最多两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