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棺中则浮躺着一个年轻男子,肤白如晶雪,面容清俊看着不过二十左右,他表情平和,身上不着寸缕,修长的双手呈抱状置于脐下三寸处。最为诡异的是,他人明明是浮飘着,一头鸦羽般的长发却并未飘起,而是扬扬散开后垂入了水中。

    年轻的将士一边唤他,一边伸手扣住棺中这管先生的肩膀想把他扶坐起来,然而不管他如何使力,这管先生竟像是长在了水中,并不为他可以力举千斤的力量所憾动半分。

    而就在将士越来越焦急,额上、下巴等外露在外的皮肤冒出层层细密到粗的汗水,心思全集中在把这人扶起来的动作上,他没有看到从最开始入水的自己的脚的地方,清澈的水液正在生出丝丝带着不祥之息的灰黑丝雾。

    这些丝雾生长得不快,却慢慢吞噬着接触到的一切,一条细蛇正欲逃开,被这灰黑细丝缠上,它挣扎着,在水里滚起阵阵细小的微澜,随着黑丝的入侵,透明美若水晶的蛇身渐渐化成了浓墨似的黑。而这灰黑之丝蔓延到的棺椁石壁,颜色也渐渐为它所污染,生出浅浅灰意,又转为浓,化成黑色晕染开。

    许是被年轻将士的大力弄醒,也许是感觉到了水中的变化,就在将士再次大力失败,汗水如下雨般落在管先生的下巴与肩胸上时,沉睡的管先生猛的睁开了眼睛。

    将士一喜,面上露出真心的笑来:“管先生醒了?快,先生快起,末将趁机送您逃离此处。”

    管先生定定的看着他,半晌眨了一下眼睛,方像用了大力气般,整个手臂都在颤抖,最后像是挣脱了某种枷锁般,挣脱了水面。

    “……”

    “……”

    年轻的将士睁大了眼,面容焦急的问道:“管先生?您在说甚?末将听不到。”

    他急得不行,最后一咬牙道声得罪,侧脸贴到管先生耳边,方才听到几个细如蚊声的话:“走不掉……他……来了……”

    “……已迟,……药……将……成……幸得汝……功……亏……”

    他?

    药?

    卫夷呆了一呆,尚未反应过来便闻到一股奇异的、叫人魂神如醉般的淡香。

    这香味有别于启棺时的香味,光只闻着便有清冷凉意侵入身体,又叫人像炎炎夏日从骨头里泡过的山溪,浑身透着舒爽,偏生又还有一种让人觉得饥饿之感,喉咙里长出了一只手,只一瞬间就叫人饿得想发狂。

    就在卫夷不知自己眼白已经泛上血红之色的时候,管先生抬指在贴近自己的这个将士的胸口,把手里所握的一块石头用力一拍。

    卫夷正呆怔,不防大力猛的把自己拍得往后飞退,随后身体便不受控制的,诡异无比的在撞上石墙时轻飘飘落了地后竟一个转身,像是自杀似的撞向了石壁。

    不行!要撞死了!还未送管先生离开!卫夷心下大急,张嘴想大叫,嘴却并不听号令,闭得铁紧,就在石壁在他眼里越来越近越放越大,随后眼前一黑,并没有产生撞上硬物之感,他整个人不由控制的在往前以自己从未有过的速度竟在土地里奔跑着。

    他能感受到土壤的挤压与湿粘,更能闻到扑鼻的土腥,尤叫他不敢相信的是耳边居然有管先生清冷平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