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面女子清透的眼神,夏俊楷闭上眼。

    她温柔下来的时候,和以前的立秋很像。但是这样冷淡清透的神情一出,再找不到曾经熟悉的人。

    好半晌,夏俊楷才缓了过来,

    “还没参加会试的时候,我们许多外地来的举子在酒楼中吟诗作赋,有一次就说起了前朝的吴光正一案……”他顿了顿,有些怀疑对面的女子能不能听懂,但看她听得认真,便继续道,“吴光正是永安三十五年的进士,性子圆滑,只花了十几年,一路从偏远知县做到了丘州知州,恰逢丘州旱灾,他独自捐出几十万两银子,买粮买药,救了无数百姓性命。但他出身贫寒,几十万两凭他区区十几年的俸禄自然是凑不上的,这些银子,全部是各商户孝敬和贪墨得来。旱灾过后,便被永安帝捉拿,最后……判了斩刑,全家流放。”

    楚云梨来了之后,还没空看书,点头道,“你们在辩他?”

    “是。”夏俊楷语气低落下来,“当时分为两波,有些人认为错就是错,律法在上,吴光正官商勾结是真,该砍。但也有人认为,吴光正贪墨银钱也是为了救济百姓,救了人命是事实。该从轻发落。”

    楚云梨好奇,“你怎么说的?”

    她这么问,很明显就是听得懂,夏俊楷心里却愈发失落,因为立秋是不懂这些的,她的脑中没有这么多复杂的想法,一心一意除了他就是孩子,其余再分一点给亲人……

    失落过后,夏俊楷打起精神,道,“我比较倾向于前者,错就是错。并且,我认为吴光正之所以愿意救济百姓,其心不纯,他是想要脱罪!而且,永安帝已经算是从轻发落,放过了他家人。”

    “当时许多人反驳我,也有赞同我的……太子殿下微服出巡,恰巧就在楼上。下楼时还赞了我几句,后来我会试榜上有名,殿试时皇上又多问了我一些,放榜后,我考了第八名,当晚宴会上,皇上亲点我御前行走……”

    到了这里,夏俊楷算是御前红人,没背景的新科进士中,他算是起点最好的。这辈子只要不出大差错,比如贪墨之类的事,仕途会一路顺遂。

    难怪……

    他越说越低落,捂着脸哑声道,“早知如此,那日我不去酒楼……不该喝酒,更不该说那些话……我是真想不到,他们的手会伸那么长,居然会找了尹昌乐换我信件,伤害我妻儿……”

    这事情嘛……要是尹昌乐没答应,百花镇千里之遥,幕后的人想要动手伤害林立秋,大概是有点难的。兴许会接到京城之后再动手,但凭着二人的夫妻感情,绝不会如那般容易。

    他捂着脸肩膀颤抖,没有哭声传出,但无端端让人觉得难受。

    楚云梨叹口气,“你没错,错的是别人!”

    没多久,喜嫂进来收拾碗筷,当着人前,夏俊楷情绪很快收敛,等她出去后,他也站起身,肩膀都弯了些,缓缓出门,临出门时,他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哑声问,“立秋,你怎么出事的?”

    楚云梨扬眉,“我以为你不会问。”

    他声音暗哑,“我还是想知道……”

    楚云梨看他背影寂寥,“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反正是没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