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陵睢做为江南巡抚,虽是皇室远支,但其亦是二甲进士出生,须知这大一朝法纪颇为整肃,虽然贵为皇室,但若非出身科举,又无军功,绝难登上巡抚高位。

    虽然若论行军征战,布阵排兵,这陵睢恐连昔日善于谈兵之赵括亦不如。

    但若论舞文弄墨,糊弄上峰,推卸责任,败而言胜,却定是陵睢所长。

    彼虽然年岁未长,却自小长于远支皇室之家,案犊纯熟,对于官场种种潜规皆烂熟于胸,更兼饱读诗书,自然对于此次战报如何上奏才能既无明显破绽,又能避重就轻,推卸责任。

    辟如此次战败,虽然有勒赐轻敌冒进之过,然若是彼知勒赐战败后,当机立断,着部分兵马断后,立即退回金陵,则最多断后兵马折损殆尽,亦可保全大部。

    但此人却怕担“畏敌如虎,闻风而退”之罪名,犹豫狐疑,坐等祸至。

    而后却巧舌如簧,舞文弄墨,言过饰非。将自己率部先逃,言是误入埋伏,血战方得突围。

    且将自己怯懦惧死言成英勇无畏,将丧胆逃命言成为支撑残局忍辱偷生,且细节皆绘声绘色,言之酌酌,让人观之以为情由实乃如此,虽败犹荣。

    如此心机笔力,若用于为大一朝谋算,恐反贼要夺天下,定要难上一倍。

    而唤那数名万夫长在奏章上署名之时,那数名万夫长览奏方知,原来自己黄州之战如此英勇,本忐忑不安惧日后治罪之心皆放下。且亦万分佩服这些个文官,难怪这大一朝以文制武,朝中高位皆文官把持,原来文官还有言黑为白,颠乾为坤之能。乃暗下决心,日后子孙切忌须勤读诗书,别再做武官,效死力搏命沙场之功,还不如文官一笔一纸之用。

    话休繁絮,那传旨太监将陵睢奏章念毕之后,那新魔皇直听得张口结舌,呆若木鸡;众大臣亦手足无措,半晌无语。

    这大一朝立朝以来,人族造反不下百次,但皆是乌合之众,一击而溃。

    即使十年前南蛮人族造反,因南蛮四州皆穷山恶水,蛇虫遍地,野兽横行,烟障毒泉。大一朝在此未有驻军,只设置了一巡抚衙门在此收税,几百衙丁保卫府衙治安。其民皆由当地土司自制。

    因大一朝赋税极重,兼之巡抚横征暴敛,那数名土司率部奋而反抗,杀了巡抚,烧了府衙,歼灭了衙丁,且夺取了中原进入南蛮四州之唯一关隘靖南关,妄图据险固守。

    但旋即被先魔皇着鄂州巡抚率鄂州五万驻兵平之,虽是京师调拨了一百雕奴助战,但雕奴战损为零,那鄂州五万步骑折损一万不到,即已将南蛮人族叛乱平定。

    而今黄州,反贼数目不及昔时南蛮之多,而黄州地势更未及靖南关险,金陵驻兵更是较鄂州更多更精。居然非但未平灭击溃黄州反贼,反而损兵折将无算,竟至全军覆没,金陵被围数匝,此实大一朝开国以来未有之大祸也。

    良久,那魔皇才复开言曰:

    “众爱卿,陵睢所奏,料想众爱卿皆已字字句句听清,今黄州反贼如此猖獗,当如何处之?”

    众臣见事态如此重大,孰人敢出班启奏,若出班被圣上点名掌兵前去平叛,则非如在朝中弄弄口,动动笔可比,刀兵凶险,若无金刚钻,可不敢揽瓷器活,皆跪伏于地,未敢出言。

    足有一柱香时间,皆无一臣敢出班发言,那魔皇龙颜大怒,手重重拍御案,厉声大骂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