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斜长的眼眸中的笑意明朗,一对长眉毛似乎隐入两边未经修剪的鬓角,眉宇之间透出一股傲气。他的坐姿也显得身形挺拨,郑征西不自觉地也挺直了刚刚放松的后背。他瞧见了,又是咧嘴一笑。

    郑征西被这一笑弄得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瞪了他一眼,转过头来。

    “赛琳,你在看什么?”蒲郝莉刚刚喊了一声,见她没及时回应,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那人看到郑征西已经收回目光,笑容立马从嘴角抹的干干净净,他低下头,一缕青丝缓缓垂落,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

    蒲郝莉匆忙一瞥,只见一张冷傲的标致面孔、精良讲究的穿着,挑不出错的仪表,举手投足间流露着多年熏陶出的一种翩翩贵公子的气质,和她的圈子里的那些英伦贵族子弟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不过是一个容貌俊美的异族男子,蒲郝莉神色如常的扭过头,对郑征西眨眨眼,低声轻笑道,“我说你刚刚在发什么呆,原来是看到一个同族的美男子!”

    “你说什么呀!”郑征西微微蹙眉,撇了一眼蒲郝莉,淡淡解释道,“前些天在街头差点被他撞倒了,没想到又会在这里撞上他。”

    两人心照不宣的没再回头看他,不过蒲郝莉说,“你发现了没有,他的头发好像比咱们的还要长。”

    “咱们的头发很长吗?”

    “咱们的头发短,正常男人留这种发型就会显长啊!”

    经蒲郝莉这一提醒,郑征西才想到上次看到他取掉帽子,露出一头又厚又密的乌发的时候,她也惊了一下。只是她是学艺术的,平素也见过不少男生留齐肩发型,正常男子的头发都是中规中矩的样式。

    学校里很多男同学都一窝蜂的跑去打仗了,剩下的多数是些身体状况不达标的,扁平足啦、近视眼啦等也在内,华人学生几乎见不着,欧洲不太平,他们大概去了美国和日本学艺术。

    偶然在街上碰到一个气质清贵的东方男子,像画像里走出来的日本武士,可惜他取了帽子,并不是想像中的月代头。

    蒲郝莉今年已经18岁了,夏天的时候正式进入社交界。为了照顾郑征西,她没点香槟。和她一样,喝红茶。

    几个侍者鱼贯而入,他们先后把茶壶、茶杯等餐具端过来,三层银质塔盘里铺陈着了各式茶点,不大的桌子上很快就摆满了杯碟、银质叉勺,水晶吊灯投在银质餐具上,辉映出璀灿的星光。

    蒲郝莉早上也看了《伦敦画报》刊登的文章,闭着眼睛就知道是蒂娜在幕后操控的手笔,中午接到郑征西的电话,大致猜出她的意图。

    同明白人打交道就是痛快,郑征西也不和蒲郝莉磨叽,直接说出了她的打算。

    把蒲郝莉逗得直发笑,觉得这个东方姑娘还真能闹。

    “说吧!那为什么要给她的画像再添加一只手?”蒲郝莉问完,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不肯放过细节。

    “我曾经听说过古罗马有一出著名喜剧,名字叫《一坛黄金》。剧里头有个老吝啬鬼尤里奥丢了一坛金子,他很生气,要奴才伸出手给他看有没有偷拿黄金,看了一只,又看一只,两只手都没有,他居然逼着奴才给他看第三只手。”郑征西说完,笑呵呵地看着蒲郝莉,“三只手从此就成了贼的代称——她不是偷了你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