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风林在狂风中摇晃,数十米宽高的坑场入口像一只张着嘴的暗黑巨兽,将汇入车流吸入腹中。

    自出生起便未离开过教城的人们被平生难得一见的宏伟场景慑住,凝息片刻,不知谁嚅嗫出声。

    “我怕……”

    “怕什么,这可是贵族管制的国家工坊!和黑坊不一样!而且,咱们这车大半都能进油场!那可是好地方。”有人强自镇静,语调却也坚定。

    “油场?”

    听到这两个字,车上人都来了反应。

    说话的女孩多了几分得色,“是我父亲透出的消息……”

    教城子女父母都在坑底区做工,只小曼父亲有本事,能偶尔托人带些钱物将她养得和一般人不同,说的话没人不信。

    虽没吃过油,却都闻过教城妈妈偷偷煮菜的荤油香气。

    一想到自己可能进到这种的地方,众人推挤着靠过去,都想多知道点消息。

    小小一辆棚车挤了近四十人,孟昕坐在车尾,摇晃中使劲攀住了边角旗杆才稳住身体。

    坑底区四通八达,入口风力更甚,车顶旗布被扯得几乎笔直,鲜红的十九二字醒目至极。

    这样的旗杆在后方一根接着一根,延绵不绝。

    这茫茫多的人,都是从教城出来的,三年一次坑场补人,年纪在13-15岁的男孩女孩,牲口一样被一只只精心挑拣,倒进这里头。

    从不见天日的一个地方,进到另一个深暗坑底,明明是堕落,每个人却都怀抱着无穷希望。

    穿过建筑时,时而有光从封闭棚布缝隙间透入,人们发出惊叹推搡着去瞧,觉得刺眼,却又不舍得这难得一见的天光。

    一路人声浪潮中,孟昕木头般安静坐了一路,没发出过半点声响。

    通过入口,政府军士整顿纪律敲击声响,隐约传来的呼喝和惨叫,搅乱了孟昕思路。

    棚布一辆辆被掀开,她才微微探身向远处望了一眼。

    奇型怪状的建筑,封闭的地上之城,和铭刻在记忆中那片惨淡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