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位于永寿宫之北,储秀宫之南,长春宫之东。东西十二宫以东为尊,以靠近中轴线为尊,以靠近乾清宫为尊。

    翊解释为辅佐,皇后的寝宫为坤宁宫,翊坤即辅佐皇后管理六宫之意。

    自顺治十二年坤宁宫被改为萨满教祭祀场所后,皇后的居所就没有固定过。

    胤禛登基后,为了表示守孝,没有入住乾清宫,改为居住于养心殿。后来觉得当时的养心殿朴素,希望以身作则成为天下人勤俭的表率,就把养心殿作为他长期居住的寝宫,没有再搬到乾清宫。

    这样一来乌拉那拉氏作为就被安排到了离养心殿最近的西六宫第一宫的永寿宫,这样位于永寿宫后的翊坤宫在安排给身为贵妃的年氏后就真正成了实至名归辅佐皇后管理六宫的人居住的地方,只可惜年氏先不说是不是个有野心的,她的身体也着实不争气,从进宫到现在就好似与紫禁城八字不合一般没安生过一天。

    “其实咱们一起进宫的这些潜邸的旧人里,我最信任的只有你,有些话和别人不能说,也只能和你说说。可是进宫后,你不大愿意与我走动,到现在一年过下来,原本就不大亲厚的关系只怕咱们也生分了。”送走太医,病恹恹躺在床上的年氏哽咽着开口道。

    太医诊脉后说的和钱氏告诉我的差不多,只是多了气血亏虚和心衰的症状。

    听到心衰就让我想起了耿母的死,其实心衰除了先天因素外,正常人多半都是过度疲劳或者焦虑造成的,所以这种疾病现代亚健康人群很常见,原以为旧时这种慢节奏生活中的人们不会常见,却没想到身边却接二连三出现这样的病症,只能说身处的位置越高压力越大,若非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只怕当真没办法适应这样时刻处于明争暗斗与阴谋算计的生活中。

    我突然庆幸自己前一世生活在现代社会激烈的竞争和超高压环境中练就的强大心理素质和良好的身体适应力,才不会像这个时代的女子那么柔弱脆弱。

    “娘娘莫怪,皇宫不比潜邸,先不说各宫苑离的太远,往来多有不便,便是如今的身份,等级森严,一些规矩忌讳也是不得不让人谨慎小心。这些年我也累了,如今只想过几天安生日子,巴望着是不来找自个就好,哪里还会主动给自个找事。倒是娘娘如今身份地位尊贵,该好好保重身子,好日子还长着,何必如此为难自己。”看着憔悴虚弱的年氏,心里也颇为不是滋味。这个女人其实很可怜,即便出生于高门大户,可是却身不由己,即便位居高位,却依然惶惶不可终日。

    看着眼前的年氏,我无法以旁观者的身份去评说她这一生的得与失,毕竟生而为人,原本就不可能只顾及自身而无视家族利益,即便是现代社会也同样如此,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被逼婚的人因为背负着父母家族的希望去相亲,然后与一个没有多少感情,仅仅只是看着顺眼和单凭外在条件判断好坏的人去为了结婚而结婚。人活着就会有这样那样的无可奈何,无论什么时代什么身份。

    “不怕和你说,我半点也不喜欢现在的日子。在潜邸时,咱们府里各院的人虽不大走动,可是离得大多不远,身份什么也没现在这般计较,偶尔我还能从旁人口中听说些你们各个院里的事,虽然不大爱去插手,却也算是个乐子,后来你来照料我的身子,我也喜欢和你说话,感觉也没以前那样寂寞。可是现在,身份说起来是尊贵了,可是整天担惊受怕连个说说话的人都没有。就如你说的,每个院落离得又远,规矩忌讳也多,连你都不敢轻举妄动,我又能如何。整天就算是有心想和你们走动也会被提醒着与身份礼数不合。我就像是个聋子和瞎子,每天看着偌大冷清的翊坤宫,有时听着窗外呜咽的冷风,就像是听见了厉鬼索命一般让人心惊。”年氏的话语透着凄凉,说话的语速也不像以前那般轻柔和缓,就好像是存了闹肚子的话若是不趁着现在说出来以后就怕没机会说了一般。

    我静静听着年氏的话语,直到谭嬷嬷送药过来才起身,伸手接过药碗,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尝了尝,细细分辨过汤药的成分,确认没有什么不妥后才交还给谭嬷嬷,让她服侍年氏服下。

    年氏看着我的举动,红着眼圈嘤嘤抽泣起来,哽咽道:“我就知道这些人里只有你是真心对我好的。其他那些若非是看着我还有些用处,恐怕早就巴望着我快些死掉才好。”

    看着眼前的年氏,我突然感觉到她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大好,不知道她到底背负了怎样大的压力,领她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等着谭嬷嬷给年氏喂完汤药,示意她领着屋里人都先退出门外,自己想和年氏单独聊聊。谭嬷嬷在潜邸时见过我的医术,也知道我对年氏一向没有恶意,方才又见我亲自给年氏尝试汤药,也觉得眼下只有我能劝劝年氏解开心结,所以很是放心的领着人离开,走出屋时还顺手带好了房门。

    等所有人都出去,我伸手搭在年氏手腕的脉搏上,脸色微微暗沉,皱眉问道:“这一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本已经调理七八分好的身子怎么现如今亏损成这般模样?”

    年氏嘤嘤痛哭,摇头不愿多说。我沉默片刻,语气清冷地说道:“今天我会过来是因为碰巧遇上你宫里的人,她说让我过来看看。如果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可是今个我出了这里,什么时候再来就不一定了。说句实话,大宅子里的是是非非你比我见得多也想的透。以前没进宫时,咱们的安危全系在皇上的成败上,所以咱们有共同的利益,我会一心一意帮你也是因着必须要帮。可是如今进了宫,咱们都是有儿子的人,你的位分又比我和熹妃高出不少,咱们的利益关系不在,却有了对手关系。就算我不打算让自己的儿子争那个位置,也势必为熹妃的儿子弘历争上一争,李氏那边在我看来不值一提,而你有你哥哥在背后撑着,又有贵妃的位分,从这一点来说我们就不可能是能够好好说说心理话的朋友。”

    “不,你要相信我从来没想过让福惠和弘历争什么,我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我只有这一个孩子,只有这一个……能活下来的孩子。”被我的话刺激到,年氏失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重复着“我只想让他平安长大”的话。

    我何尝不知年氏没有让福惠争储的野心,更何况是在胤禛已经私下跟我说过秘密立储的事。那些话不过就是想刺激她将情绪发泄出来,然后才能好好地了解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背负了那么大的压力让自己几乎处于不堪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