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刍夫翻身下马,奔至南宫熙月身前,一把揽起他已然瘫软的身子。他身中数箭,鲜血将一身素服染的殷红,一双星眸已然黯淡,眼看着便要阖上了,气如游丝般,嘴角泻出了几个字,“照顾…好…长姐…韩将军…”

    韩刍夫一声殿下还未呼出口,怀中之人已没了气息。

    往事忽而涌上心头,此子当年诞生之时,正值平王打了胜仗归朝,府上双喜临门,无论是朝中重臣,还是城中显贵,无一不登门来贺,王府中的饮宴三日未绝。

    后平王身死,去了北疆,虽戴着罪臣之后的名声,自己竭尽所能,亦不让他姐弟二人受丝毫委屈。只是,他年纪渐长,人也乖张起来,自己多加教诲,却更教他背道而驰,既想护他周全,又不愿折他羽翼,世间岂会有这两全之法。

    低首看着这张像极了他父亲的脸庞,不知不觉间,眼已花了。若能自己一命换他一命,又有何不可,平王的孤坟还是那般清冷,他的血脉就此断送,身为托孤之人,百死莫赎。

    内侍一声高呼远远传来,“陛下驾到!”

    赫羽思索一番,还是想来见定王最后一面,并非是为了要他跪下谢这不杀之恩,而是想与他说清,若有的选,为君者也定不愿背下这残杀手足的恶名。

    匆忙赶来的半路上,听闻定王劫持了长公主,却是慌了神,莫非他已冥顽不灵到这般地步,即便放他生路,他依然要不依不饶。而及至看见眼前一幕,心神一晃,几欲要栽倒在地。

    片刻工夫,南宫家的两个都倒了下去。

    穆成见南宫熙月已然毙命,示意禁军放下了弓箭,走上前来禀道,“陛下,定王挟持长公主并意图行凶,臣只得将其射杀,定王殁了。”

    赫羽望着地上那个抱着定王尸身一动不动的男人,良久,只缓缓点了点头。瞧着宫人们已将晕倒在地的南宫姝兰扶起去了。女子颈间一道血痕格外注目,所幸未伤及筋脉,只是惊吓过度,此时垂着一张脸,只剩哭泣了。

    赫羽缓步走到了韩刍夫面前,动了动嘴角,轻声唤了一声。那人抬起头来,火光将他面容隐藏在了暗黑里,唯有那一双眼中沸腾着的怒火烧的正旺。

    “无论你信与不信,朕从未想过要他的命…即便他拼了命也要谋反。”

    韩刍夫听出了少女话间的颤抖,冷笑一声,“你是怕,还是悔?”

    “你既早知他心思,为何不如实相告?此时城门处一场仗,亦可避免。”

    “那是你大凉国事,与我何干?”

    赫羽轻叹一声,抬首望向远方,涩声道,“无论郡主是否参与了叛乱,朕都不会再查,定王不在了,这世间,你是她唯一信任之人,带着她走吧,去哪里都好。”

    穆成在一旁听着,不由得眉心一皱,暗道当年先帝一时心软,方酿成今日之局面,此时再不斩草除根,日后还当后患无穷,忙上前进言,“陛下,定王府余孽,均留不得。”

    赫羽罢罢手,“不必多说,起驾,回城!”

    却说林宏听信了卓逸之言,料想撑到天明,便有转机。而及至四更天,却传来定王已殁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