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通走了。

    他便如此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自此音信全无。仿佛从未在我们身边出现过一样。

    然而,他却给我留下了太多太多的疑惑。比如,他被赶出少林的十六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常常跪在雷锋塔前忏悔?为什么他那万年都无波澜的眼神中有时会让我感到今人窒息的悲伤?而越狱之后的他为什么又会突然消失?

    他就是一个谜。一个出现在我生命中,尚未解开就已消失的谜。这个迷让我在未来的很长时间里都难以释怀。

    再见圆通之时,已是三十年后。

    那日,我背着破旧的老框孤独地走在朔北的小镇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佝偻的老和尚看着我,而我也看见了他。

    我们四目相对。他依旧平淡,却满脸都是让人心疼的沧桑。他的光头不再雪亮,他的目光不再有神,他的眉须已然花白。

    圆通轻诵佛号,问:“小施主近来可好?”

    我微微一笑,答:“大师一切可安?”

    我俩各自又笑,却彼此擦肩而过。当我再回头时,他便又一次消失在了浩如烟海的江湖。

    仰望天空,我想起了少年时的自己。那时,他执着执迷,对一切事都喜欢刨根问题。但后来,他便会懂得,这个世间有太多人或事会出现,或与这些人与事曾经很重要,但却会忽然消失了。

    任何试图探究原因的努力终究是徒劳的。因为,在曾经的那个江湖中、那个时代里,每个人,每一天都在千变万化。

    因为,那不仅仅是一个江湖,更是一个人诡谲难测,不可捉摸的一生。

    绍兴十三年七月。

    酷热的天气湿透了每一个人的衣衫。李小谦快步走进了娄琴客栈,淋漓大汗让他仿佛是刚经历了一场大雨一般,浑身湿漉漉的。

    我笑着说:“掉水里吗?”

    李小谦白了我一眼,没有理会我,径直走向娄琴,说:“娄姐姐,我刚刚得到准确消息,很快我们就要发财了。”

    “什么发财?”娄琴停止忙碌,问,“财从何来?”

    李小谦自己倒了一碗水,如饮驴一般地咕咚了几大口,“哈”的一声爽呼,袖子抹去嘴角的水痕,说:“五日之后,十大门派齐聚临安府。”他神情兴奋,几乎难以自持。

    “那又如何?”娄琴淡淡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