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蘅一愣,五军营中不少将领都是倾向晋王一*党,将人员调动入其他大营岂非有渗透意味,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太过于明目张胆,不似他的作风。

    凤明邪见那小姑娘低头不语便知她心里已经有了质疑:“明狰的确嫌疑最大,可要知道兵部的奏疏并非晋王一人可挟,六部以下的尚书、侍郎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人,却轻轻松松能将晋王推到风口浪尖,”男人的唇角好似有着弧度,不是赞赏不是嘲弄,更像是对于那些朝廷里明争暗斗你来我往的戏谑,“有人能顺理成章顶风作案,有人就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晋王一*党许是暗藏沟渠想要借祭天造就一场‘叛乱’,任宰辅兴许也正借机卸晋王左膀右臂,而东宫,以你生死难测来压明狰一筹,谁人都可以用深明大义来草菅人命。”

    祭天一事闹得人仰马翻,除了刺客畏罪自尽,民众人心惶惶外,三大营中以“护驾不利”之罪被兵部罢免三人,听起来水到渠成,可到底是谁在背地里设局铲除异己。

    陆以蘅微微张开的嘴就没合拢,她着实是愣住了,枣泥酥捏在手中一口也没有吃,眼前这个男人轻描淡写侃侃而谈,仿佛什么样瞒天过海的阴谋到了而他口中都化成了一番平静无波的溪流,他早将事实看的透彻,早将朝堂分析明确,他——他才像是那个幕后抓着所有人把柄强迫他们走钢丝的——罪魁祸首。

    陆以蘅呆住了。

    的确是呆住了,或许她从没期望从这个懒散轻曼的人口中能听到什么义正辞严的话。

    凤明邪叹了口气:“本王不吃人。”他笑道,陆家姑娘何必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陆以蘅的指尖死死捏了下掌心才回过神来,低眉就看到自己浑身的灰尘和火痕:“王爷不吃人,王爷会诛心。”她深深吸了口气,到底是轻看了凤明邪,听听别人都怎么说的,小王爷是个不爱理朝政的皇家子弟从来只因着自己的喜好行事,在陆以蘅看来,那些才是被蛊惑的世人,男人眼角风情旖旎、活色生香,就和他的皮囊一样,颠倒众生又迷惑人心,“臣女只是觉得,小王爷……不像小王爷。”

    不,不是不像,而是,和她所“以为”的,不像。

    “那本王应该如何?”凤明邪觉得陆以蘅的怔神和矛盾都有趣得紧,“应该纵*情声色、花天酒地?”他看到那姑娘闷着声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可不是,他这身皮囊这副腔调的确是叫人不敢苟同,意乱情迷也容易忘尘却步。

    “阿蘅,你眼里的凤明邪是旁敲侧击探来的,是你从那些以讹传讹人口中听来的,”他微微一笑,只要稍稍贴近就会有温软桃花的气息散落,素衣之下的五彩雀羽、金银织花不过将他的眉眼衬的更加明艳旖旎,“本王如今就在你面前,你为何,不亲自问一问。”

    真正的凤小王爷,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陆以蘅听到自己的心跳顿停了那么一瞬,就在凤明邪懒洋洋凑上来时连他微微颤动的眼睫叫人心慌意乱,她不知道自己应该问什么,或者说压根不敢开口,仿佛惊恐、畏惧,只要张开了口,就会连同一些不可思议、不敢置信的情绪一并迸发,那是她骨子里无法控制无法掌握的心绪,所以,她死死的忍着、耐着。

    喵呜。

    一旁的六幺突然软绵绵娇滴滴叫出了声,“哧溜”一下窜到了凤明邪怀里,伸着爪子挠着男人的长发好似在嗔怪他冷落了自己许久。

    凤明邪笑道:“瞧啊,这猫儿都比你乖巧,懂得讨人心头好。”阿蘅呢,偏偏冷着那张不解风情的脸,愣是你的撩*拨都触上了心头,她还能揣着自个儿的矜持。

    马车“咯噔”停驻了下来,就好像磕碰到的小石子也同样在陆以蘅的心上重重砸下。

    “王爷,魏国公府到了。”外头的东亭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