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便道:“不着急,不着急,慢慢弄,太守既然没有催促,咱们也无需太过拼命……你别说,那位太守是有能耐,他发明的这种胡椅,做起来当真舒坦,咱们马家多年来一直摸索改良,却也不如他的一个点子,这样的人难怪能成大事。”

    原来,这位老人便是那墨家马受,而刚刚走入院子里的男子,则是他的儿子马甫。

    这一家子,因一个误会、冲突,与陈止接触,随后经过一番波折,就被强行招募进来,当时正是战争阴云密布的时候,随后爆发冲突,先是鲜卑,后来连王浚的人马都来了,这几位被强行招募的墨者,心里肯定起了其他念头。

    只不过,对于他们的看管着实严密,加上又要替陈止打造东西,不得不暂时收了心思。

    好在陈止并不吝啬,给予他们的报酬非常丰厚,比起他们再其他地方打造,不知道要高出多少,这马受等人便想着,就算打算溜走,也得先赚上几笔再说,于是也算尽心尽力。

    而等战争过后,火毬与单梢砲立功,陈止又以督造有功为名,奖励了马受一家一个小院子,让他们得以在此安顿下来。

    随着代郡在战争方面的全面胜利,整个郡内的安全形势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连带着人心也有了变化,墨家的这位成员的想法,当然也有了变化。

    至少那位老者马受觉得,如今中原地界也不太平,要回去还要经过冀州的战乱之地,倒不如现在这里待着,而且还有家有院,更有诸多便利,报酬也十分理想,便有了真正的安定之心。

    在这位老人的带领下,他的儿子和侄子也收敛了心思。

    “对了,忘了跟你说了,今天上午,有两个族中之人过来投奔,”马受微微坐起身来,“都是苦命人,家再冀州,正好就位于那乱军之中,听说最近还有羯人石虎暴虐,他们不堪其扰,带着妻儿老小北上,从族中知道了咱们在这里,就过来投奔了,你下午和李立他们说一下,让安排点活计。”

    “哎!”马甫点点头,他因有着手艺,加上又是墨者出身,还有一个老江湖在背后指点,所以在代郡的工匠队伍里面,算是一号人物,和真正管理工匠的李家兄弟相熟,这样的事,交代一下,询问投靠人的来历,确定身家清白,也就能安排了,算不得什么事。

    马受对于自家现在的地位明显也是满意的。

    毕竟在新汉一朝,工匠的地位并不高,而且越往南边越是低下,而越往北边越是混乱,到了河北地界,更是干脆一团浆糊了,连生命都无法保障,何况是地位?

    另一方面,墨家作为当年显学之争的失败者,这几百年来一直未当政的儒家、法家所警惕,想起来就打压一番,没事就发文章贬低一遍,社会地位和待遇每况愈下。

    相比之下,反而是在代郡最为舒心了,就算寻常世家依旧看不上他们几个,最多面子上讲点礼貌,不过陈止对他他们却一直颇为宽容,而且给出的待遇也不错,乃至让马受感到了久违的尊严。

    尤其是这种能庇护族人的时候。

    这边说完,马受忽然注意到自己儿子的神色有些不对,于是问道:“怎么?还有什么事?”

    马甫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父亲,今天我回来的时候,觉得好像有人在跟踪我。”

    马受却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道:“这算什么事,自从弹砲展露威力,咱们这里里外外的,早就被人看管严实了,根本别想不被人注意,放宽心吧,太守不会让旁人有可乘之机的。”

    “但是这次的人,好像有些不一样,因为我也只是略有发觉,就感觉不到踪迹了。”马甫似乎还在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