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在黑暗中逐渐能够视物。怀修斯微微翻身,让自己面朝潘侧卧。

    他的手摸上了潘的脸,凄冷月光下的潘看起来脆弱。在他看来,潘一直是个脆弱的美人,连白皮肤都是带着病态般的美感。

    潘一直在等怀修斯的下文,但对方除了用略略粗粝的手背摩挲自己的脸,什么也没做。

    “你识字,会摆弄花,刀叉也用得很漂亮。你有想起自己从前的事么?”

    手指突然流连到脖颈的位置,让潘有些颤抖,“我不愿想起从前,我希望能一直这样。”

    “为什么呢?你在逃避什么?”

    怀修斯的手没有挪开,反倒碰了碰潘的气管结,往旁边挪几公分就是动脉。一指的力量就能拿捏他的小命。

    潘固执地扭头,要看向怀修斯的眼睛,他的眼睛比起从前有了光泽,不再像雾蒙蒙的、刮花的玻璃珠。

    “因为我待在大人的身边真的很快乐,这应该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好日子。我虽然记不得了,但潜意识的情感不会欺骗我。”

    怀修斯嗤之以鼻,他背起手枕在了脑后,想了想又大笑了起来,甚至笑得蜷起的身子,

    “这就是你觉得的好日子?我只是个下尉,薪资很低,全仰着家族的鼻息,靠家里的救济过日子。每天在家里打扫卫生、顿顿吃土豆,这就是你想要的好日子?”

    反问好像戳伤了潘,怀修斯能看见他微微张了嘴,样子有些落寂。这样的神情又叫他后悔刚刚所说的话。

    “大人……”他艰难地开口,“您不懂……您还记得我甬道上的疤痕吗,我想我……以前大抵……过得……”

    潘停下来呼了口气,转身背朝怀修斯,“您刚刚想让我帮什么?”

    怀修斯思量了半天,最终还是作罢,“你睡吧。”

    潘没想过两人同铺自己也能睡这么熟。窗帘缝隙里透出的丝丝阳光也很刺眼,饱眠后餍足地伸懒腰,手才摸到身旁已经凉透了的空位。

    他起身盯着留有细微褶皱的枕头,不清楚为何突然要共用一间卧房,但这的确算是同房共枕了……

    怀修斯颈上搭着毛巾进屋,他可能刚刚冲了凉水澡,靠近潘时,身上散发的水汽都带着凉意。

    他看潘脸上还带着初醒的红晕,把一把军刀塞到潘的手里,“我一会出门,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门锁好,闯空门的不会太嚣张。在家等我,不要乱跑。”

    潘没握住刀,反倒握住了怀修斯的手,“我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您要去哪里,我能不能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