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可以休息两天,最近全组加班加点赶一个项目,她整个人都变得很丑,眼下一片厚重的青影,走在路上无精打采、脚步虚浮的样子,像极了冬日里霜打过后的茄子,游走在黑夜里怨念深重的女鬼。

    午夜的列车在黑夜里一路框框当当向前行驶,仿佛下一刻便会吐出最后一口黑烟,彻底散架,恰值下班高峰期,周围的人群灰着一张脸,跟刚出土的僵尸没什么两样。

    看着屏幕中那个灰扑扑的倒影,谭月莫名地感觉有点烦躁,扬了扬眉毛,胡乱地吹了吹气,将额前过长的碎发吹得飘起来,好像这样就能吐出一整天的闷气。

    提示乘客到站的机械音单调而乏味,在口罩的掩护下,谭月又做了个夸张的鬼脸,呲牙咧嘴之下,脸部肌肉久违地全动了起来,此时此刻,望着周围面露疲惫的人群,她又觉得自己怎么还不死啊。

    呼,好累,好累,要累死了,生活的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这一天天心里难受得很,再这样高强度工作下去,又不给她加钱,不出一个月,她就要找根绳子吊死在老板门口。

    挣些窝囊费,受些窝囊气,烦得要死,她美好的品德都被上班消耗掉了,一天天的不从公司顺点东西走,就浑身难受,充到满格的充电宝放在包里沉甸甸的,令人心里踏实。

    谭月摸了摸自己日渐上移的发际线,神情颇为忧愁,从口袋里取出个大老板的橡皮泥小人,默默地用手一把捏爆了小人的脑袋。

    呜呜呜,她不想上班,她不想离开她温暖的大床,她只想玩,呜呜呜呜,好难过,她后天还要上班,她又懒又不爱劳动,可她不工作就没有钱花,好难。

    上班上得人都老了不少,丑了吧唧的,看着就让人伤心落泪,她只是想不动脑不动手不动脚,正大光明地不劳而获,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天上的月亮,怎么就这么难呢。

    妈的,王八蛋,操蛋的世界直接毁灭吧。

    只是后面随着更多人的涌入,谭月被人流挤着往车厢里面走了点,就再也没空emo了。

    因为一米七身高的缘故,她倒是很轻松地就抓到了扶手,避免了被汹涌的人流带到地上,也不知道怎么了,又没人发钱,今晚突然蹦出来这么多人,比平常多了一倍还不止,脚都没地放。

    现在估计月亮都快出来了,她还在路上。

    "呼,好饿……要死了。"

    谭月神态懒洋洋地伸手打了个哈欠,早上祭了五脏庙里的一个全麦面包,中午时分就被胃液消耗一空,饿着肚子忙活到半夜,现在,她能一口一个无辜的乘客,咔吱咔吱,鲜肉味儿,嘎嘣脆。

    联想到不健康的脆皮鸡块,本就汹涌的胃液翻腾的更加厉害,谭月忍不住用舌尖磨了磨自己尖锐的臼齿,视角余光扫到周围一个蹦来蹦去,一身皮肉白花花的小胖孩儿时,原本黯淡的一双眼里冒出奇异的光芒。

    跟睁大了眼睛的小屁孩对视的一瞬间,谭月不禁由衷地在心里感叹道,啊,年轻就是好,眼睛珠子都跟透了一层光似的,亮晶晶的招人稀罕,怪不得古时候河神都偏爱童男童女了。

    一口下去肯定很好吃,肉质软嫩Q弹,脑子里当场现出了烤得流油的脆皮小猪画面,油亮发光,肉香四溢,谭月一个不注意,哈喇子险些没出息地从嘴角溢出。

    幸好戴了层口罩,别人看不见,内心庆幸之余,谭月刚抬头,便瞧见小胖孩儿鼻子,眉毛,眼睛都皱在了一块,仿佛下一刻便会皱巴着一张脸,冒着眼泪花子,嘴巴一瘪,嚎啕大哭起来。

    在周围乘客不解的注视中,谭月尴尬地笑了笑,生生挤出了一个平生最为和善的笑容,只是好像效果并不好,小屁孩反倒抖得更厉害了,嘴巴抿得成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