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没走多久,就出了那个昏暗的小巷,抬头已经到了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上人头攒动,宁国京都里各路人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毫无疑问,待在她身旁安全性绝对是宁国最高的。毕竟堂堂女帝出宫,明面上就有那神秘莫测、实力高深莫测的国师大人随侍左右保驾护航;而暗地里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精锐暗卫更是无人能知!

    说不定走在大街上随意拦下的某个人,就是乔装打扮、隐匿于市井之中的女帝暗卫呢!如此层层护卫下,任谁也不敢轻易捋虎须吧?

    于彼今日难得偷闲,心里自然是很兴奋的,她一个人走在前头,手里牵着锦秋成微凉的手,后面跟着来凑热闹的向生,于彼还时不时还扭头和向生说话。

    今日的向生身着一袭深灰色的布衣,头上随意地别着一支莲花簪子,看上去并无半点仙风道骨之气,反而更像个平凡无奇的市井小民。

    走着走着,见于周围人少了一些,于彼突然回过头来,压低声音对于向生问道:“道长,如今你顶着的这副面容可是你真实的模样?”

    向生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淡声说道:“此面皮不过是吾等存于此世之凭据而已。皆为虚妄耳!正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陛下焉能知晓孰为真我?余乃余,然亦非余也。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看不透,摸不透,都不过表象而已……”

    这实在是太过于哲学了,于彼不想听,甚至想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她无奈地转头看了一眼锦秋成,眼神里有些发愣。

    “道长说了这么多,都没有说出肯定的言语,所以现在道长是披着一张假面具来同朕讲话吗?”她还说呢,怎么今天向生居然这么干脆,能把他那长在他身上的箬笠摘了呢,原来给她看的是张假脸。

    向生听闻于彼所言后嘴角微扬,但脸上神色仍如往常一般平静,他轻声回应道:“若是陛下执意如此认为,那也无妨。毕竟真假到底如何,有时候并不那么重要。”

    于彼抿紧双唇,带着一些探寻的目光看着向生,似乎想要透过他平静的外表看穿其内心真实想法,过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坚持说道:“对朕来说,是非真假有着天壤之别,不容混淆在一起。真就是真,假便是假,这两者之间泾渭分明,绝无半点模糊之处!真假若可以混淆世间何存黑白之分?”

    “陛下,您着相了。”

    向生突然发出一声轻叹,语气变得愈发淡然。

    于彼心头大震,向生的声音不大,是再平淡不过来的了,却有千钧之力量,重重砸在于彼心头,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站在这个大坑面前,于彼感觉整个人都快要被吞噬进去。

    刹那间,于彼只觉得,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有着相吗?她是不是太过于执着于这些外相?确实呢,眼前向生的脸是真是假,与他这个人本身又有什么关系?他的内核还是他自己。

    那些内核,那些本质,那一切内在的真实,她为什么会只执着于外在的表象和形式呢?她为什么想要推开表象去看,却怎么也看不见呢?

    她着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