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学秀休夫后不久就生病了,一时冷一时热的,冷起来的时候,捂着三床厚被子都还瑟瑟发抖,热起来的时候,就是泡在冰水里,水都会腾腾冒热气。

    林月找郎中给陶妈妈开了好几服药,陶妈妈的病情非但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昨天陶妈妈开始发高烧,说胡话,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陷入半昏迷状态。

    林月听说仓西县最好的是一个姓权的郎中,但权郎中出诊费要价很高,为了治疗陶妈妈的病,林月不惜花重金将权郎中请了来。

    权郎中的医术医德都是仓西县人公认的楷模,既然是郎中楷模,出诊收费当然也是最贵的,出诊费贵不是主要的,主要的不是随便哪个人都可以请楷模看病。

    今天权郎中能来给陶妈妈看病,只是因为林月给了权郎中更高的出诊费,看在银子的份上,他才屈驾到了林月的家。

    权郎中出诊不仅要价高,而且很有派头,病家要有轿子接送,连跟着他的小厮也是要给小费的。

    现在林月派出接权郎中的轿子到了曹家大门口,权郎中却并没有立即从轿子里走出来,轿门两边立着两个小厮,一个提着医箱,一个拿着一把长长的,笨拙的雨伞。

    两个小厮站在轿门边,并没有动手为权郎中撩开轿帘,权郎中坐在轿子里也没有动静。

    林月站在曹家大门前,看着像雕塑一般纹丝不动的轿子和两个小厮,突然想起前世那些有范的领导,上下轿车的时候,总是需要秘书或保安为他打开车门,打开的车门还必须形成90度的夹角,有范的领导下车前,他的秘书或保安,用一只手替领导护住车门,一只手护住车门的上沿,以免碰到领导的头,有范的领导才会伸出一只脚,然后两只脚,脚踏实地走出轿车。

    越是身居高位的领导越是不会自己开车门进出,如果没有秘书或保安为其开关车门,难道他就不会自己进出轿车?

    林月赶紧向李赐克使个眼色,李赐克会意,疾步上前,撩开轿帘,搀扶着权郎中走出轿子。手里拿着雨伞的小厮撑开雨伞,高高举在权郎中的头上。

    林月望望天,天上没下雨,也没有太阳,但权郎中的雨伞还是要撑的,雨伞不仅仅遮风挡雨,在权郎中这里,也是像皇上出门时的华盖,亦是权郎中的派头道具。

    看着权郎中的做派,林月忍俊不禁,前世今生喜欢派头的,如出一辙。

    郎中姓权,名裕,六十多岁,长长的花白辫子,飘逸的花白胡子,仙风道骨的样子,像极了林月在前世看过的电视剧描写的郎中形象。他昂头挺胸从林月身边走过,没看林月一眼,对院里所有人都没有正眼看一眼。

    林月将权郎中引到陶妈妈屋里,郎中来到陶妈妈病床前坐下,小厮拿出一张白色绸巾,将绸巾盖在陶妈妈伸出的手腕上,权郎中这才伸出白白细细的手,将手指轻轻搭在陶妈妈隔着绸巾的手腕上,闭着眼睛把脉。

    屋里的人全都屏声息气,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当林月怀疑权郎中是否睡着了的时候,权郎中这才将手拿开,看看陶妈妈的脸,算是结束了望闻问切的诊疗程序。

    郎中不说话,站起身走到屋外的桌子前,桌子上已经放好了笔墨,小厮拿出权郎中开药方的纸,将纸平铺在桌上,权郎中仍然不说话,提笔悬肘在纸上迅速写起来。

    林月站在权郎中身边,好奇地看着权郎中写药方,他的字写得确实非常漂亮,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龙飞凤舞,力透纸背,林月心里暗暗赞叹,不说这个药方是否有效,就是看权郎中的字就知道他堪称郎中的书法楷模。

    可惜的是,权郎中写的字,林月一个都不认识,难道这是人们常说的狂草?天书?医用简化拉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