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琦在田见秀等人的攻击下,已经完全缩回了自己的营垒中,无法再阻拦联军的撤退道路。可是王士英一直只迎战袁宗第一队,尚游刃有余,对着过营的右翼不断开火,并组织反击。李自成让辛思忠守护中军,自己带着卫队和谢君友队去增援袁宗第。

    就在此时,刘宗敏带着白鸠鹤、李文江、谷可成三队兵马也赶上来了。

    李自成之所以让王瑾、刘宗敏、田见秀各领一路兵马,就是因为夜战之中他不可能掌握全局,战斗开始之后,他和刘宗敏也很少联络。可没想到,居然歪打正着,几乎同时投入了战场。

    王士英原本见流贼攻势不强,存着保存实力的心思,留了相当一批人马作为预备队。不料敌军的数量突然变成了刚才的数倍,前线官军一时慌乱,被李自成的卫队打穿了阵线。李文江队也从右翼杀了进来,两下往中间一挤,官军顿时溃乱。

    王士英急忙命令预备队就地列阵营地,布设拒马阻拦敌人,不管冲过来的是流贼还是自家败兵,一概射杀。闯军便以官军败兵为炮灰打头阵,突入了王士英的营地。

    这一仗不同于之前几天的过招,占了便宜就能撤,而是狭路相逢的生死之战。官军也发了狠,竭力死守,一步不退,王士英的亲兵尤其坚决,谷可成几次杀进官军的队伍之中,都被他们赶了出来。

    “混蛋!不能退!杀出去才有活路!后退是死路一条!”双翅虎雷猛挥刀连斩了两名逃兵,正要重新整顿队伍。突然,他如同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猛地摔入了壕沟之中,一发铅弹正中他的胸口。

    “后退者死!想活命的跟我来!”李自成的马已经被击倒了,他看见雷猛阵亡,立刻率领十几名亲兵步行跑来接管了队伍。李自成执花马剑在手,当先冲了上去,张成和李双喜急忙执盾上前防护。掌盘都上了,谁还敢畏缩,何况身后就是督战队,再往后就是官军的追兵,往前说不定能活,后退一定是死,众人都奋力向前攻杀。

    仗打到这一步,李自成和刘宗敏都无法再有效地调遣兵马,只能不断招呼兄弟们向自己靠拢,向前狠杀。

    眼看局面凶险,官军和闯军都不断有人趁着黑暗溜走。王士英的士兵多为卫辉、彰德二府人氏,开小差之后逃出没多远便到家了。而闯军士兵以陕西人和山西人为主,就算逃走也无法回家,何况倘若在家里活得下去,也不出来造反了。再加上闯军仍在官军的包围圈中,逃跑不易,闯军的逃兵数量比官军更少。王士英在兵力上本就略有劣势,这样一来就更加吃亏了。

    王士英见自己的亲兵都开始大量伤亡,知道不能再拼了,放走贼寇罪责虽重,但是尚有推诿的余地,可要是兵马打光了,那就什么都没了。他是很有经验的将领,知道突然一股脑地撤退会导致军队溃乱,下令部下逐步向南移动,给闯军让一条路出来。

    可是这一次,王士英这个谨慎的举动反而坑死了自己,因为他忽略了一个问题。王士英一直坐镇中军,对于整个营地的情况都有了解,可是李自成已经混战了这么长时间了,他哪分得清东南西北。

    假如官军直接落荒而逃,李自成急于突围,哪有闲心去追杀他们。而现在,营地里一片混乱,四面起火,李自成根本没发现官军要撤了,只是一味地聚起更多的兵力,朝着王士英大旗的方向死拼硬打,完全没意识到那面大旗已经在自己的东南方而不是正东方。

    王士英的部下们却都是知道己方要撤退的,见中军移动,流寇的攻势又越来越猛,唯恐自己被丢下,一传十十传百,都开始后退。李自成紧追不舍,杀向王士英的中军。

    败势已成,王士英的亲兵再也阻止不了闯军和自家败兵的联合攻击。王士英急忙上马,向东南逃去,没想到李自成还追在后面,因为李自成一心以为那边是东。

    “他妈的!流寇发疯了吗?不赶快逃命,追着老子不放干什么!”话音未落,王士英的马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往前一跪,把他掀飞出去,紧接着,一名亲兵的马蹄便踏中了他的脖子。

    王士英既死,其部兵马彻底溃散。李自成杀到了营寨的边缘地带,没有了浓烟的遮蔽,这才看见了北斗星,发现自己已经跑偏了。作为开路先锋的张天琳其实也犯了同样的错误,路线往南偏移了一些,只是偏得没有李自成这么厉害。

    不管怎么说,前方的道路终于打开了。适才强攻王士英的营寨,闯营将士死伤甚多,他们只来得及带走大部分伤员,将阵亡者遗体甚至一些难以抢救的重伤员都抛弃了,急忙向东突围。以闯军的医疗条件,这些重伤员就是抬出去也基本上不可能活下来。如果让玄默和卜从善追上来,刚才的牺牲就都白费了。

    在城北小丹河上,指挥水路进攻的王进朝发现自己彻底地被耍了。面前的流寇全是作战部队,完全没有辎重。好在流寇人数不多,只有两千多人,官军有压倒性的优势,一定要歼灭这股流寇,作为请赏的功劳。如果再放跑他们,玄默追究这几天阳和兵消极作战的事情,也是个大麻烦。

    结果是毫无悬念的,高杰和李友落荒而逃,兵马损失惨重,但好歹核心力量突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