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不平,落了雨后更加泥泞不堪,他们一行七八人从雨幕中穿过,沿着五峰山临江的官道拐至铁索桥,辘辘朝关口驶去。
官差们见是县衙的马车,又见随行的是禁卫军,不敢盘问,很快放了行。
铁索桥凌江而建,选取的是江面最窄的一段,但饶是如此,依旧险峻。
桥面用木板铺成,马车走在上面摇摇晃晃,仿佛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加之附近的矿山因采矿爆破一直发出雷鸣般的轰响,轻影整颗心都悬着。
李南絮见轻影绷着身子,一双手在座椅边缘抠得泛白,问:“你恐高?”
“我们下回还是乘船渡江吧。”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李南絮神色微动,伸手将她的五指握入掌中:“好”。
但轻影的注意力全在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上,直至马车顺利通过长桥,她才回过神,感受到手上包裹着的温度。
她愣了愣,片刻后,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我其实不恐高,我就是不适应脚下是空的,这感觉就似自己的命运一下无法掌控了,很没有安全感,也或许是我想太多,你不用太在意。”
李南絮轻“嗯”一声,没说什么,握着她的那只手也没松。
新章县是离抚州城最近的一个县,晴日里骑马只需半日,但今日路上坑洼太多,马车跑得太慢,他们颠簸到日落时分才到。
李南絮对前方驱车的陈言道:“一会儿落定,你给沐凡递个消息,让他也来抚州。”
陈言稳了稳头顶的斗笠,淅淅沥沥的水珠从他面门滚下,他坐得端正,称了声:“是。”
轻影将房契攥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马车里的油灯还是太过昏暗,她为了看清晰些,将门帘拨开了一条缝,结合马车外的萧条景致,她越发觉得不对劲。
轻影道:“按理说,陈习远这些年贪墨的钱银没有万两也有千两,即便要孝敬给杜之寻,留给自己的总不至于连一栋像样的宅子都置办不了,怎么按照这房契的位置走,竟是越走越偏,这庄子该不会年久失修已经垮了吧?”
话音未落,马匹打了个响鼻,停在了荒凉的宅子前。
“是这里吗?”轻影撩帘从马车上跳下来,随即皱起了眉。
眼前的宅子甚至称不上是庄子,就是用乱石垒成的一间石头屋,杂草比人还高,中间凸起、四周低,像是一座变了形的八角亭,院墙也是石头垒成,中间留有很大的空隙。
轻影和李南絮在门外立了许久,久到怀疑这房契是不是陈习远给他们开的一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