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影听了李南絮这话,缓缓回过身来。

    微风从窗外拂来,挟着水色的光影流转在她绚烂的裙裳上,她透亮如星的眼眸在昏色中抬起,带着几分迷蒙和无措。

    能在此地与李南絮重逢,轻影本是欣喜的,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苦楚似乎都得到了缓解,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她甚至想过就这么停在他身边,去享受他的爱,他的庇护。

    但她又深知,受人庇护便要受人钳制,她的性子是要强的,想要什么从来都是自己争取来的才最稳妥,更何况,他们之间横亘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

    楚家小姐与景王是般配的。

    但是逃犯和皇子注定有着云泥之别。

    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两人的关系了,她本能地选择了逃避,好似不把话说破,他们就可以稀里糊涂的就这么处着,恋人也好,友人也罢,至少能维持着短暂的平和。

    她没有回应什么,只是垂了眉眼,轻声问道:“有吃的吗?我有些饿了。”

    倒不是没话找话,她今日只吃了些汤汤水水,晚上又四处奔逃,消耗大,此刻已是饥肠辘辘。

    李南絮看着她纤瘦的身姿,心里软下来:“想吃什么?”

    “只要不是汤,都可以。”轻影径自坐到案边的矮椅上。

    屋里用艾草熏过,房檐上还飘荡着几缕青烟。李南絮让常欢去备了饭菜,而后折身,到轻影对面落了座。

    醉逢楼比不得长玉楼奢华,屋子里的摆设很是简约古旧,但贵在离闹市远,在窗边还能眺望远处的江水,风景宜人。

    轻影用手捻着轻薄的衣袖,迟疑片刻,还是取下了脸上的面纱,垂着头望着桌案,唇瓣起起合合,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口。

    桌案上摆着几张宣纸,上面绘着新章县的铜矿地址,勾勒成了一幅简易的地图,笔搁上的鼠须笔是她在陵州赠他的那支,想不到他随身都带着。

    见轻影怔怔地盯着桌案上的纸笔,李南絮不动声色地将铜矿图转了个方向,移到了她身前。

    “其实我此次来新章,不止是为了查假币案。”李南絮注视着轻影的神情,缓缓开口:“杜之寻临死的时候,我拿到了他写的认罪书,他承认了陷害程家的种种恶行,只是,单凭这份证据还不足以说动父皇重审程家旧案,当年的真相也远远不止于此。”

    李南絮知晓她挂心这些,便也不藏着掖着,将自己这几月查的线索向她和盘托出,只盼着她听后心中能平和一些。

    轻影闻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杜之寻十年前还是御史中丞,他没有那么大的实力与如日中天的程家抗衡,他的身后还有人,联想他的出身和为官的经历,恐怕那人就是他的老师谢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