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当日,应子弦全然没有新嫁娘的那种羞涩、彷徨、忐忑等多种混杂的情绪,曾经有人告诉应子弦,新婚前一晚是五味陈杂的一晚,对娘家的留恋、对婆家的忐忑和彷徨,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是生活给你调的一杯鸡尾酒,从相识、相恋、相知到相互步入下一个阶段,层次分明,喝下去后令人更加清醒。到了应子弦这儿,这生活的鸡尾酒一下肚,应子弦直接熏醉了,睡得七荤八素,全然没有空记录什么婚前感言。

    究其原因,因为昨天她和闻铭去浪了。她也是醉了,明明是两个准未婚夫妻,却偏要跳窗搞得像私奔的偷情男女,然而她甘之如饴,也唯有闻铭能给她带来这种隐秘的刺激的浪漫。

    深夜她才回到家,脑袋一挨上枕头便睡过去了,心大又头铁。只是刚睡到七点,便被周华掀了被子一阵嫌弃:“你好起来了!”

    应子弦冻得一哆嗦,一睁开眼,眼前是她亲娘那张垮着的脸,眼神里杀气腾腾,翁动的鼻翼仿佛能喷火。

    应子弦从她娘手里夺回被子:“他们不是10点才来吗!”

    婚礼的吉时早找人算过了,何时迎亲、何时进新房、何时开宴,安排得明明白白。应子弦对此嗤之以鼻,闻铭却挺认真对待,遭到了应子弦无情的嘲笑:“哎呦喂你还信这个?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人信这个吧?你可是根正苗红,部队里出来的硬汉啊!看样子需要社会主义的铁拳伺候你。”

    闻铭懒得理她,认认真真地往备忘录里输流程和行程,实在被应子弦闹狠了,干脆一把揽过她,一低头来了个深吻。别看应子弦嘴上闹得欢,但碰到真枪实弹就是个怂,瞬间便软了,陶醉在闻铭的气息中。

    闻铭“制止”了她的聒噪,转头又开始记录,神情严肃、态度认真,仿佛在开代表大会。应子弦悄悄过去看了一眼,看他手机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婚礼的注意事项,终于良心发现,消停了。

    要知道,此前婚礼的所有杂事,除了应子弦必须参与决策的那些,其他的繁琐事宜都由闻铭处理了。应子弦有心想说婚礼操办无需太豪华隆重,简单一点即可,可看他成日里乐滋滋地颠来颠去,也不说了,反正累的又不是她。

    也正是这样,应子弦好歹还是记住了几个重要的时间节点。她抱着被子看了眼手机,不满地嘟囔:“还有三小时呢!”

    周华冷哼一声:“行。你以为就起床刷个牙洗个脸的事哪?我告诉你事可多着呢!化妆是顶要紧的,化妆师八点到,你是不是该起来先敷个面膜?到时候化得不好,小心新郎和伴娘跑了!我跟你说我看过很多新闻的!很多婚礼当天新郎反悔的!哦到时候人家一问,哎呀你家囡囡怎么没嫁出去啊,我和人家说因为你睡懒觉新郎不要你?那你以后就更嫁不出去了,嫁不出去就更会睡懒觉!恶性循环!”

    应子弦服了。她亲娘的这一套真是逻辑自洽,形成闭环,自成一派。

    这么一折腾,她也确实没睡意了,于是只能起床,认认真真地洗脸刷牙,倒腾自己这张脸,敷面膜抹精华,以便等会儿好上妆。

    八点钟的时候,化妆师和伴娘们都来了。应子弦的伴娘大都是大学的同学和“心莲”的同事,陶梦泽和大妞当然位列其中,两人兴奋得如同自己结婚一般,叽叽咕咕密谋着把应子弦的婚鞋藏哪去才能让闻铭找不到。

    整个家里面乱糟糟的,不同的人穿来穿去,周华忙着布置房子,贴喜字、给陪嫁过去的鞋子里面塞花生和桂圆,亲戚们闹哄哄的,吃瓜子和茶水,不时有人到应子弦的房间里看望一下新娘子,赞叹新娘子漂亮美丽。应子弦已经画好了妆做好了发型,坐在床上一动不敢动,感觉自己像一个动物园里的动物,被一拨又一拨的游客参观,甚至想给他们表演一个进食。

    妆发都好了,该换婚纱了。

    买婚纱的时候,是闻铭陪着去的。当她在试衣间换好婚纱,撩着曳地的大拖摆款款走出来时,她看到自己对面那个男人,惊艳地看向她,而后那个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铁骨铮铮的汉子,居然红了眼眶。

    当时应子弦还妄图找点什么瑕疵出来好砍砍价,然而闻铭那痴迷惊艳感动的表情一下子破坏了她的砍价计划,就见他干脆利落地刷卡付钱:“买!”

    应子弦瞠目结舌,好一个人傻钱多速来的冤大头!

    店员大概也没遇到过这么迅速干脆的人,笑盈盈地吹着花式彩虹屁:“哎呀女士你先生一定很爱你!我跟你说我做生意这么多年,好些男人哦,买个婚纱还扭扭捏捏讨价还价的,还有看到价格直接说不买去租的,你先生是最快最干脆的一个,你们感情一定很好,他一定很期待你们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