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赵然坐上了抵达江城的飞机。晚上,赵然坐上了江城前往安福小区的十一号公交车。

    老旧的公交车喷着蒸汽,晃悠悠的艰难行走在人烟稀少的偏僻公路上,陆两侧是熟悉又陌生的风景。现在正是初春时节,侧边公交玻璃窗外面,路边一排排浓密的老树下,是满眼的嫩绿和肆意生长的鲜艳花朵。

    记忆中的大楼不知所终,陌生的超市建立在原本的空地上……

    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又是如此的熟悉。

    只有春天的样貌依旧,还是记忆中那副万物苏醒,勃勃生机,五彩斑斓的模样。

    暖洋洋的橙黄阳光映照在地面上,让赵然的神情有些恍惚。

    棕色平静的眼底逐渐泛起涟漪,看着一路往前走着的公交车,他忽然心中涌现出一种冲动。

    他是否能抛开一切就这样离开?

    赵然顿了顿,缓缓伸出手覆盖在公交车的玻璃窗上,薄薄一层的玻璃仿佛隔开了时间与空间,将他从窗外那副温暖舒适的画面中剥离了出来,像是要让他认清楚现实——他不再属于这里。

    赵然移开了手,将头转了回来;他晃了晃脑袋,将这突然又不切实际的想法晃出脑海,然后阖上了眼眸,抱着双手轻轻靠在侧窗上,等着公交车到达他的目的地,十一年前他的家。

    他不能任性。

    阵云、夜枫、韩邪、还有蓝鳄的大家在等他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晃晃悠悠的公交车终于停在了一栋老楼旁边,赵然下了公交车后,看着已经历经十一年风霜变的老旧的安福小区,目光不由得有些复杂。

    江城作为历史悠久的老城,自古以来便很特殊。

    他的人口和GDP不足以让他达到二线城市的水平,但他又有着很重要的军事战略位置,作为重要的军区内的城市,他的南边建立着省区内最森严的监狱,他的西边有着四个兵团驻扎,北边建立着重要的军事基地。

    所以,在这样的一座城市中,只要你一周去三次市中心医院,肯定会有一次碰到两个高大的军人压着一个手脚带着镣铐,被蒙上眼睛堵住嘴巴的重刑犯来看病。

    你如果住在十一层以上楼高的小区内,晚上不开灯玩着手机往外面瞟上一眼就可以看到静悄悄一点声音也没有的停在小区上方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直升机和开着直升机门舱晃着两条腿的坐在直升机边缘穿着深色迷彩服的军人。

    甚至你随便找一个诊所看个病都有可能遇到在监狱工作的心理咨询师。

    在这座城市工作的市长需要担心的不是经济和GDP问题,而是需要担心如何和警察厅厅长协调沟通,时刻盯着南边的监狱防止监狱出事,和每天四处跑协调各方祈祷不要发生动乱。

    甚至为了这些重要的安危问题,就算牺牲经济也是可以理解的。比如火车站口是死也不能开的,人流又多又复杂,身份核查太麻烦,还不如一了百了,直接下令封了火车站口,虽然会为此丧失大量的劳动力和GDP,但想一想,通过火车流入江城的危险物品、不法分子和谍报人员……只要能降低恐.怖暴.力危险事件出现的几率,只是封掉个站口丧失点GDP而已,还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