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象,沈韵正满腹疑问。

    罗伯特挑挑白针似的浓眉,自信地点头“哦?那说来听听?但愿我能一一为你解答。”

    沈韵感激一笑,问道“第一个问题,这些与鲍威尔有关的证物,太空军军方为什么要对它们保密?是为掩盖我爸爸的死因吗?”

    罗伯特连连摇头,“不不不,正好相反,我想是为了有一天,能真正将鲍威尔的野心公诸于众,还沈将军一个公道。”

    沈韵不解,“为什么这样说?这种说法很矛盾。”

    罗伯特若有所思地用手摸了摸尖尖的鼻子,“这个行李袋很重要,鲍威尔死后,沈将军却并未直接将它呈交给上级管理部门。这种行为,其实是触犯了私藏疑犯犯罪证据的军管条例,有包庇嫌疑。”

    “什么?在你们眼里,我爸爸还有错?你们把他也当成了罪犯?”这下沈韵不干了,极少大声说话的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怒气冲冲就把两只手撑在了桌上。

    “我的孩子,你不要这样冲动。如果我们因这一件事,就否认了沈将军所有的功绩,又怎么会把他光辉的形象悬挂在那样醒目的位置?”罗伯特不改慈祥,柔声提醒。

    对呀,在太空军的核心要地,这座军政大楼里,父亲可是与爱因斯坦和甘地肩并肩站立的!

    沈韵自知不该对老罗伯特用这种态度,脸一下臊得通红,黯然坐回去,自责地向他道歉。

    等她冷静了,罗伯特才开始用不紧不慢的语调解释“其实与鲍威尔交往不久,沈将军就察觉出那位美国太空物理学家没那样简单,他一个人跑进大凉山,费尽心机地建立山洞实验室,动机也绝不像平时所表现的那样单纯。可地球人需要他的研究成果,并且不为他提供必要的条件,帮他获得初步成功,他也不会进行到下一步,那就意味他永远不会露出马脚,让别人获知他真正的居心。”

    “这一点,曹将军已经告诉过我。”沈韵垂着头说,曹将军正是指曹方。

    “嗯,那我们就谈后面那些事。鲍威尔死后,沈将军通过他留下的笔记本知道了瞿麦荣这个名字,也知道了名字的主人,是一个疯狂崇尚尼采的地球一体化义者。相比鲍威尔,他更担心瞿麦荣,因为按照鲍威尔的说法,此人的社交手腕十分灵活,又很有经济头脑,一旦借婚姻关系获得大笔财富,就很有可能成为恐怖分子。一般恐怖分子也就罢了,可他也掌握着用光磁合成曲面镜的超级技术,如果他把技术机密透露给外星侵略者,对地球人而言,危害将远大于鲍威尔的野心。”

    “爸爸为不惊动瞿麦荣,就决定单枪匹马地调查他,而不是与太空军合作……”沈韵不安地推测。

    老人又发出长长一声叹息,说道“依照沈将军平素的作风,他不是无组织无原则,明知违反军纪也要故意向上级隐瞒的人。他那么做,应该是认为时间未到。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同我们说明一切,就被瞿麦荣杀害了。”

    “什……什么?您是说,杀我爸爸的凶手,是瞿麦荣……”

    罗伯特说的最后一句话,如惊雷在沈韵头顶炸开,炸得她的脑子仿佛也跟着爆裂,这些年的苦痛如岩浆般从裂缝里喷涌而出,她眼前一黑,竟失去了知觉。

    “孩子,孩子快醒醒!你还好吧?我要请ai通知医生了!”

    苍老的声音,犹如幽静的深山里,微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带着苍茫又空洞的回音,仿佛是隔了几个山头那样遥远,可瞬间坠入迷惘与虚无的沈韵,听见了。

    开始时,她还好像躺在黑漆漆的深渊里爬不上来,可当罗伯特粗糙的大手握紧她时,隔着光子服传来的体温,拽着她与悬崖顶部拉近距离,加上她自己也从潜意识里努力,坚强地要让精神恢复过来,终于喉咙口猛一抽气,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