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谨平日话不多,不到非得自己开口时就不说话,此时也是如此,讲完获得铁团的经过,他就陷入沉默,只凝神地望着桌上的茶壶,也不知在想些啥。

    黄昭一瞧,这下可好,他大哥和老板一人一边地发呆,各摆着固定不动的姿势,象两个发条人儿不上发条就动不起来。

    黄昭不得不做那上发条之人,蓦地一拍手掌嚷道:“搞了半天,厨房里的铁台是这么个来历,难怪我昨天摸那东西,他震了一下!那还真不是我的错觉!”

    “什么?黄大厨,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黄昭这发条拧得好,薛谨竟惊跳起来,失态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臂膀。

    苏烈也给唤得从沉思里走出来,却哪有薛谨如此夸张的反应?只吃惊地望着二人。

    黄昭不知发生何事,张口结舌地看看苏烈又看看薛谨,“我……我没说什么呀?”

    “你说了,你刚才说的我们全听清了!你说摸铁团时他震了一下,也即意味他又活过来了!”

    “薛掌柜,你这话是何意?铁团难道死了吗?”苏烈顿时也不淡定了,险些抓住薛谨。

    黄昭不知如何作答,薛谨不再为难他,缓缓收回探出去的半边身子,道歉道:“嗨,你们瞧我这心乱的样子,真是失礼了。二位切勿见怪!”

    苏烈也意识到太心急,他正琢磨的心事与薛谨完全不同,二人却都在这一刻失了常态。

    “薛掌柜,苏某看得出你对那位铁团兄很在意,而听完你的讲述,苏某也是好奇心大起,以至疑问更多,所以失礼之罪在苏某。”苏烈道。

    薛谨想起他问的问题自己还没回答,其实很不想答,但看对方那模样一定会追问下去,只好喏喏地答到:“说实话,铁团怎样的状态叫生,怎样的状态又叫死,我基本无法判断,就唯有将手按上去,能感受到些微震动时当成他生命未息。但自从给岳父搬入厨房,厨师与工人们又不爱惜他,在他身上堆满器物,我就再也感觉不到他的动静了,所以只能当他已死去。没有他救我一命,就没有我今日的幸福生活,你们说,我又怎能将他抛出去,如处置废铜烂铁?”

    苏烈正要开口,黄昭却按耐不住,替他问出了二人最为关心的问题:“薛掌柜,既然铁团进了厨房就没动静了,又怎会闹出客人吃坏肚子的风波,并且风波愈演愈烈,搞到今时今日再没食客上门?”

    薛谨悲哀地答道:“纵然我身携鬼力场,也只是普通人,这鬼神之事,又怎么说得清楚?长安城治安良好,到了夜不闭户的地步,街上之洁净,也见不到一只蟑螂臭虫。但就是我那三间后厨里,总有一种古怪的,看起来似蜈蚣的多足虫出现。我在书籍中查找,得知它叫刺蚣,毒性微弱杀不死人,但若爬过食物,就会导致人腹泻。岳父母在世时从没出现过刺蚣,可等他们相继过世后,那种虫就逐渐多了起来,怎么杀都杀不完。我猜想,污染源正是那刺蚣,于是重新装修厨房。装修完头两天我不敢开业,让自己家里人试食,是一点事也没有,可一旦开门迎客,毒虫便又会出现,如此三反四覆,我基本就无力再折腾了。眼看因此而一步步家道中落,我这是,既对不起死去的岳父母,见到妻儿时,也心中有愧呀!”

    薛谨说得哀忪不已,坐他身边的二人看着也为他难过。

    苏烈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猜了个七七八八,刺蚣的出现一定与铁团有关,至于铁团为何要害真香大酒楼,又或是无心为之,就难以下定论了。

    黄昭咋咋呼呼的,很难憋住心里话,直接就问薛谨:“薛掌柜,你与我大哥皆为做学问之人,想事情必定比我周全,所以如果是连我都能想到的问题,你一定早就想到了,又为啥不采取行动呢?光重修厨房有啥用?比如说一窝白蚁,你单只杀死白蚁不端掉它的窝,白蚁迟早会卷土重来。明摆着铁团不动,或者说死了以后不久,刺蚣就出现了,为啥你不把铁团挪走,看看情况会否好一些呢?”

    薛谨苦笑:“莫说我舍不得铁团,就算舍得,也再挪不走。说来或许你们不信,打从几十年前将那东西放在那地方起,他就没向外挪过分毫,我曾请十几名大汉一起抬他,想抬进院子重新上上漆翻翻新啥的,谁料竟抬不动了,就好象他天生就长在那地板上,并不是从破庙给挪来酒楼的。”

    “呀~这就真的是奇了怪了!”黄昭使劲挠头,一对大眼也不停眨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