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厉一直面无表情的观察着四周。

    之前哪怕中了软筋散,他都没有感到一丝不安,为了今天的行动万无一失,他早就在密道之中安排了伏兵,祭坛之外也有好几个后手都还没来得及上场。不料因为季锋的突然乱入,瞬间局势突变,他安排的人不尴不尬的在外面等着,此时已经完全没有翻盘的余地,再多的后手也不过就是送菜。

    如果政变成功,之前屠杀元老的些许污点不过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政变失败,失败者会有什么下场,听见金龙天王的挑拨之言后,他已经从周围冰冷和戒备的眼神中提前预知到了。

    看见季锋举起刀,他一时之间想不到任何可以破局的机会,一力降百会,再多的准备,在此刻都是笑话。江厉是不会求饶的,他死死盯着季锋举起的金色弯刀,情知他有一百种理由必死无疑,而对方手下留情的理由,几乎没有。难道,还要指望对方对他身体有所留恋,所以留他一命吗?可笑!他漠然的闭上眼,高傲的等待死亡的来临。

    然后,闭目等死的江厉听到了季锋的胡言乱语,江厉愕然的睁开眼瞪向季锋,下意识的飞速思考对方保下自己会获得什么利益,是能更好的掌控剑影的势力?是为了收买人心?还是他心有怨恨,不甘心一刀结果自己,所以专门用暧昧的话让人误会,用龙阳之好羞辱自己,降低自己之前在圣教积攒下来的威信?

    诸般念头还未转完,下一刻,温热的鲜血溅上了江厉的脸颊。江厉浑身一震,脑子里翻滚的思绪竟然一时凝滞。三刀六洞之后,季锋脚下积攒了一滩粘稠的血液,飞溅的血液沾湿了江厉的靴面,江厉神色恍惚,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接下来,季锋石破天惊的宣言震撼了全场。

    作为当事人,江厉感到的绝不是外人想象的感动,从遇到这个高深莫测的假季锋开始,他的霸业以及他对世界的认知被这样一个做事情没有任何脉络可循,时不时都会做出出人意表的事情的荒唐断袖打乱得支离破碎,他每天都会担心,下一刻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情,自己又该如何应对。他百般防备,却拿对方无可奈何,还好在今天之前,这个人似乎只是沉迷于用床事来羞辱他,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

    可是,就这样一个,荒淫又离经叛道的人,他成为了最后的赢家。谁都没有江厉明白这个人荒淫的本质,他什么正事也不做,脑子里只有白日宣淫。他也什么都不必做,老天爷把一切都摆在他面前!自己竭尽全力苦心孤诣去谋算的东西,在他眼里就像是一棵大白菜一样不值钱,当不当教主,他说他不在乎,他说,全天下,他只在乎江厉!哈,哈哈!世界上还有比这个事情更荒谬的吗?

    教众山呼教号的声音把江厉从莫名的愤怒和惊慌中惊醒,江厉第一个反应就是冲着季锋吼道:“你不要命了吗?你是不是疯了!”然后又咬牙忍住剩下的怒骂,迅速吩咐江孟:“带季公子去治伤!药师留下的药全部拿出来!”

    季锋偷偷吃下了系统出产的万能金疮药,只要不是心脏停跳大脑死亡,药一下肚,什么样的伤势也不过就是看着血淋淋的比较可怕,内里已经飞快的愈合了。不过流出的血都是实打实的,此时季锋感到一丝大出血之后的虚弱和眩晕,他靠住江厉的胸膛,趁机装柔弱:“还不是为了救你~你还凶我,哭哭~我没事,只要你晚上回来多交点公粮我就.....唔!”

    江厉条件反射般捂住季锋又开始作妖的嘴,忍无可忍道:“江孟!带季公子去主殿治伤!”

    江孟接过季锋的身体,小心避开伤处,迅速点穴止血,向江厉微一点头就纵跃出去。

    哪怕在双腿悬空,季锋的嘴却一刻也不停:“江孟小兄弟啊,你身手不错啊!是我家厉厉的得力手下吧,之前都没见过你,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江孟头皮发麻,用最快的速度将季锋安顿在了主殿的大床上,然后又用最快的速度请来大夫治疗季锋的伤处。所谓的请来,基本等于提溜来,不过身处圣教的医师倒是也习惯了被人提着飞来飞去,治疗一些比较严重的伤患的时候,有时候不可避免的会被人提着走。

    医师割开季锋的衣料,发现伤口并不严重,这有必要这么着急吗?他要是走过来,患者都要自己愈合了,他不由得偷偷对着江孟躲藏的地方翻了个白眼,暗自嘀咕江孟的小题大做。

    但是经验丰富的大夫很快判断出,患者躺在主殿只有教主和教主夫人才能躺的大床上,绝对身份不凡,江孟的过度重视也表明了这一点。于是,为了表示出对患者的尊重与用心,聪明的医师还是兢兢业业的把几个小伤口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还用上了江孟特意提供的专供药膏,以至于最后躺在床上的季锋看起来像个包好的粽子。

    大夫告辞离去,江孟轻盈的从房梁上跳下,拿起一套干净的衣物给季锋换上,他绷着脸尽量目不斜视,但是还是逃不过季锋的主动搭话:“哎,我说,你还有多少像你一样手下来着?他们都像你和江厉一样是冰块脸吗,你们当年培训的时候是统一培训过表情管理吗?真的有点像,哎?突然发现,你跟江厉一个姓哎?你和他是兄弟吗?”

    江孟的动作慢慢停下了,道:“季公子,你是真的不知道吗?我们一开始都跟你一个姓,都姓季。现在的江姓,是当年随了江厉的姓。”

    季锋努力搜寻,在过往的记忆中没有找到这段记忆,他疑惑道:“可是江厉不也是剑奴出身吗?他本来也姓季吧?”

    江孟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季公子有所不知,江厉作为我们那一批最贵重的王剑,被拍卖的前一天叛逃了,他胆大包天,临走之前还偷了整个药房的库存解药,那天晚上庄主空前的暴怒,出动了我们全体天字号的影剑去追杀他。这样的手笔,再天才也逃不过一死,果然,到了第二天傍晚,我们在岷江之畔追上了他,他当时已是穷途末路,武器全部损坏,身上唯一的武器只剩下自己的身剑,防身的暗器毒药全部耗尽,身上到处是伤,我们本以为这只是一次非常简单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