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头发放下来吧,你不适合跟我梳一样的发型。像从前那样散着,便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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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钟“嘀嗒”作响,将洒满了晨光的房间衬得愈发安静。书房里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兰伯特坐在书桌后薇薇安传来的报告,而文森特则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找了个阳光充足的地方坐着,一边浏览网页一边晒太阳。

    文森特实在是太安静了,除了偶尔发出敲击键盘的响动以外,连呼吸声都轻微得几不可闻。兰伯特心无旁骛地用钢笔在纸质报告上不时标记着什么,不多时便忽略了身边人的存在,许久都不曾将目光扫向对方。

    薇薇安的报告书不长,语言言简意赅。在将押运货款回国的经过大致描述一遍之后,便恳切地承认了自己的疏忽,又把俘虏的口供总结了一下,供安东尼奥参考。兰伯特重点在俘虏的口供上做了标记,即便他亲自参与了全部的审讯过程,他也仍旧一字一句看得仔细,以免自己有所疏漏。

    根据俘虏的供述,在海上对运送货款的船只下手的,是在边境地区活动的小党派,名叫克兰卢加。这个党派兰伯特也有所耳闻,对方似乎是跟边境的军队相互勾结,在当地是有如地头蛇般的存在,专干打劫的勾当。

    凡是在德意两国之间走私的,只要经过了克兰卢加的势力范围,又实力不够或无人庇护,便会被狠狠咬上一口。

    然而无论是圣卢卡还是麦格纳,都明显不符合克兰卢加关于“猎物”的定义。而俘虏对此的解释也没什么说服力,只反复哭喊着“误会”之类的话,说是根本不知道货船是圣卢卡的,还以为是个可以下手的肥羊。

    兰伯特倒是不觉得那个俘虏在重刑之下还能说谎,但是这份口供中也实在是没有更多有用的信息了。毕竟薇薇安抓到的人只是个打手,对方根本说不清克兰卢加是怎么得到货船的情报的,就算声称在船上有内应,也对内应的身份一无所知。

    克兰卢加明显是被人当枪使了,只不过是自愿的还是无意的,兰伯特还无从得知。相比这个明显是被扔出来送死的俘虏,船上那两个自尽了的内鬼才是关键所在,可惜死得太快太干脆了些,就算排查其身份,也让薇薇安有点无从下手。

    以克兰卢加的实力,想要将这两个内应安插在格纳登洛斯家和霍夫曼家,简直是天方夜谭。如果当初能留下活口,说不定还能有机会揪出隐藏在克兰卢加背后的主使。

    兰伯特对此难免有些失望,不过这份失望也只是让他叹息了一声,转瞬便被他放开了。他转而将保留了自己笔记的报告书放到文件袋中仔细封存了起来,而后他拉开抽屉拿出了火漆蜡和印章,一边点了酒精灯给火漆加热,一边思索着这次劫船事件所带来的另一层影响。

    从表面上来看,圣卢卡这次赚得盆满钵满,就算钱款在押运回国的途中被打劫了一下,但是到底发现的及时,没有造成半点损失。

    可兰伯特只要稍微看得长远一些,便知道安东尼奥现在的心情一定不怎么好。

    这次与麦格纳的军火交易,是由安东尼奥独立操持的,夸张一点来说,可以算得上是他身为圣卢卡默认的继承人的首秀。现在出了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就算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挑剔他,他心里也多少会有些膈应。

    兰伯特想到这里,心中忽地一动,似乎隐约摸到了一丝关键,但又一时无法确定。他盯着酒精灯灯芯处青蓝色的火焰微微出神,手指指腹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而在这时,一直安安静静的文森特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主人,火漆化开了。”

    兰伯特闻言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暂且放下了疑虑。他捏着容器的把柄将液体状的火漆倒在了文件袋的封口处,又趁着液体湿润时,用印章在上面烙下了一个清晰的印记。

    而后他拨了内线电话叫来了海曼,让对方安排人手,将这份报告书送到格拉芙庄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