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方洲的名字,是他爷爷起的,寓意嘛,当然是没有的,仅仅是因为他们住的地方,叫小洲村。

    余家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往上数不知道多少代,都是没文化的泥腿子,余方洲,是余家出的第一个大学生。

    余方洲打小就跟村里的孩子不一样。

    村里的孩子,从会走开始,就在泥地里打滚,脸上永远脏兮兮的,鼻涕永远擦不干净,衣服永远有破洞,指甲永远洗不干净。

    他不一样,哪怕家里穷,他穿的衣服又旧又破,满是补丁,但永远是干净的,他斯文,举止有礼,脏话是不可能说脏话的,打滚是不可能打滚的。

    他考上大学的那一天,村里放了好久的鞭炮,人人都说他出息,余家坟上冒青烟了。

    爷爷高兴得很,第一次舍得将被他揣得皱皱巴巴的钱拿出来买了鸡蛋,不多,只一个,进了他的肚子。

    他在全家人的殷切目光中,将鸡蛋吞下肚,他想,他一定一定要出人头地,让全家,乃至于全村,走出贫穷。

    他没有做到。

    大学的第二年,他接到家里的电话,有人来村里,说他们村风水好,要买,他爷爷不同意,说那是住了几辈子的地方,不卖,挤挤攘攘的时候,被来人推下坎坡,送进医院晚了,没熬过去。

    他爸跟人拼命,被打断了腿,受不住自己以后是个残废,自杀了,他妈喝了农药,跟着去了。

    短短时间,好好的一个家,全散了。

    只留下,他一个。

    那些人有钱,很容易就逃脱了,状他没处告,冤他没处讨,那些人高高在上,施舍似的扔给他一沓钱,说是买命钱。

    他一把火烧了,将来人按在泥地里,将一地的灰塞进他嘴里。

    他被人抓住推开,没有再试图做什么,他没有能力,也做不了什么。

    他讨厌商人,商人重利,无情无义。

    他挖了坟地出来,给亲人安葬,村里人来找他,期期艾艾的说帮他忙,他冷眼拒绝。

    呵!帮忙?那些人打人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帮忙?区区几千块钱,就能让他们冷眼旁观。

    没错,村里除了他们家,其他人都愿意卖,都是农民,守着这么个地方不会有多好的日子过的,有了钱,他们可以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