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敲响,庾家已遍挂白绸,搭起了灵堂,上上下下披麻戴孝,哭声不绝。

    那一声声哀切的哭声,像鞭子一样抽在赫连翊的身上,脑壳也疼得没法静心思虑,不禁闭眼半坐起来,怒斥:“哭哭哭!我只是被废了,又不是死了!”

    坐在床前杌子上打盹的丫鬟玉竹,立马被惊醒,心下琢磨着:大小姐最是温文有礼的,对下人从不曾有一句重话,更是和全家人都没红过脸,怎地老爷一走,大小姐像雨后春笋一样肆意长了脾气?

    “大小姐,您消消气。”玉竹诚惶诚恐劝道。

    赫连翊眼皮酸疼,一时睁不开,嗓子又嘶哑难受,但也顾不上许多,关切地问:“宋良娣怎么样了?”

    阖府上下没有这样一个人,倒是有个叫宋招娣的远房亲戚,玉竹又不敢反驳,也不管牛头对不对马嘴,回道:“她算姑娘堆里最出挑的,正打算定个好人家。”

    “我还没死,她就要另择高枝了?”赫连翊整张脸都被憋成猪肝色,双眸猝然睁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拳紧握,似是要打人。

    好可怕!

    大小姐是女的,不管宋招娣还是宋良娣,听名字就是女的,两个女的怎么能结婚在一起?又何来另择高枝这一说?

    玉竹不敢再接话,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适才这个丫鬟衣着朴素,满脸像见了鬼一样的惊慌,不打招呼便跑了出去,这一件件都与东宫婢女的行事规矩不符。他被废太子,贬为豫章王,倒也不至于用不起像样的丫鬟。

    不过,随着赫连翊逐渐清醒,懒得为一个宫婢多费神思,环顾四周,陈设过于简单,唯有一架芍药插屏是整个房里的一抹亮色。他掀开被子,刚想站起来,双脚却发麻了,整个人像被雷劈过,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疼的。

    怎么今天身子格外沉重无力?撞个树也不至于撞得如此娇弱?

    还有,大小姐?

    我堂堂七尺男儿,哪怕于昨晚被废皇太子之位,好歹也是名震一方的豫章王,怎么成大小姐了?

    赫连翊深感不对劲,低头看自己的双手,纤纤十指,细嫩纤长,白如刚出锅的酪浆。

    这是一双养尊处优姑娘家才会长出来的手,好看是好看,可压根不是他的手!

    赫连翊狠狠地掐了一把细腰,疼得很!

    这不是梦,自个儿竟真真切切地变成了一个娇柔的大小姐!